向着山谷深处进发的第四天,一路上出奇的平静。除了必要的休息采水之外,三人没有任何停顿地行进着,这让人胆寒的安静让人不安。
“吴缅,你什么时候再做点吃的吧,这野果嚼得的我嘴都快瓢了。”荼荼从衣兜里摸出一枚绛红色的果子,在裙摆上蹭了蹭,放进嘴里一阵脆响。
还未等吴缅回话,蒘嬷嬷已然回头训斥了这个玩心极重的小妮子,荼荼一面忙不迭点头,一面又在嬷嬷转过身后轻声对着吴缅低声说道,“我采了些鸡枞呢,你会烹调吗?”
在得到吴缅肯定的答复后,荼荼心情大好,边走边哼着歌,嬷嬷走在前边叹了口气,真是拿这妮子没办法啊。
“我们还得走多久才能到?”
“差不多今天傍晚就能到山谷中心了。”
“可是,到了山谷中心我们要怎么做呢?是要引它出来还是它会自己找上我们?”
“这孽障可不需要我们去吸引,荼荼的味道会让它克制不住,自己跳出来的。”蒘嬷嬷看着神情渐渐紧张的荼荼,叹了口气,“你的元神也该恢复了,但是你要答应我,不可以擅自动用元神就我们其中任何一人,你的安全比我们重要得多。”
吴缅看着嬷嬷满脸严肃地警告着荼荼,心知今晚避免不了一场恶战,好在一路捡拾的石子够多,光是削尖的树叉就有八九根,这会儿正被他背在背上,准备着过会儿给荼荼一根,至少让她有个防身的东西。
暮色渐浓,而三人也终于行至纳西谷中心,竟是一条清浅的溪流,淙淙流水下有着不少红色石块,深浅不一,形态各异,看得孩子们一阵心痒痒,想要捡拾起来把玩。
“别动。”蒘嬷嬷抬手拔下断枝,眨眼变成权杖在手,横在了两个孩子的面前,“那红色都是人血造就,孽障就在这里,我们等它沉不住气。”
这话听得吴缅头皮一阵发麻,这溪流足足有百里长,若是溪底的石块都是由人的精血染红,该是死了多少人啊,那怪物居然凶悍至此,就凭他们一老一少的战斗力能够抵挡住这个怪物吗。
正当他心中打鼓的时候,清浅的溪流之中传来了桀桀笑声,这笑声听着便是非人的恐怖,随着笑声的逐渐变响,溪底的石头动了,拱出了一个猩红的的植物来。正对着吴缅一行人的竟是一张人脸,斜斜挑起的眼角,血红的眼珠虽然只有豆丁大却满是异彩地盯着荼荼,微塌的鼻子呈三角状,还有一张直达耳根的巨大裂口,口中满是尖牙闪着令人胆寒的光芒,让人不禁联想到之前袭击三人的吸盘怪,看来就是它放出的喽啰了。奇怪的是这张诡异的脸长在了一株巨型草本上,见不得叶片,却是看得出它茎上的绒刺,还有着几根卷曲状的枝蔓,上面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吸盘,正兀自流着脓液,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味。
“这孽障......居然化形了。”蒘嬷嬷震惊之余不免后悔,没有多带一点人出来护荼荼周全,她自己死在这里没事,就算是引燃自己的元神她也要拖着这个孽障同归于尽,不能让其再次为祸人间,但是现在荼荼在,她没法兼顾那么多。要是荼荼被它夺去,那就相当于给了它一跃成人的机会。
“老东西,你叫谁是孽障呢?”食腥草地裂口上下开合着,发出的声音却是非男非女,让人说不出的难受,豆丁大的眼珠左右瞄着,扫了一眼吴缅之后又兴味寡然地移开视线,牢牢锁定了躲在他身后的荼荼,只差留下口水了,“你这是千里迢迢给我送大补丹药来了?怎得如此关照我?”说完,那鬼魅的眼睛竟是做出了一个抛媚眼的神情来,这情景可怖又好笑,看得吴缅不知是大叫还是大笑。
“食腥草,你袭击荼荼父亲,残杀我族族人,这几点你都不否认吧?”
“还叫我食腥草,我也没叫你蒘树啊,”妖妖调调的声音从满是獠牙的嘴中发出,卷曲的枝蔓上下晃动着,活像是女人飘逸的头发,“我可有名字,你可以叫我月惺。”
“区区一株贱草也配有名字吗?你便是再吞食个上百上千人也没办法弥补自己先天的缺憾,你以为自己有了张似人的脸就真的能做人了吗?”蒘嬷嬷盛怒之下,将权杖狠狠钝地,激起一阵元力刃气,直向着食腥草袭去。
没想到只是那几根纤细的枝蔓轻晃,蒘嬷嬷的攻击就被它轻易化解而去,桀桀笑声再次响起,满是嘲笑的意味,“蒘姬啊蒘姬,你真是老了不中用啊,这是给我打灰尘呢?难为你了一把老骨头还来给我送补品,你放心,你这骨头忒硬,我得留到最后慢慢啃着才行,首先么,还是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小娃娃最开胃了,尤其是荼荼。”
“你爹爹的手脚就是好,里边贮存的元力愣是供我消化了半个月,这不还让我长出了人脸来,本想着等我再吃几个人就回去将你爹爹吃个干净,没想到,你倒是着急巴巴的把自己送过来了。”说着,食腥草眯了眯眼,看着荼荼白嫩的面皮一阵艳羡,“我要是能再长出个跟你一样的身子就好了。”
荼荼听得食腥草一阵冷嘲热讽,气得头都昏了,从吴缅身后闪出来,叉着腰大声喊道,“你这也算是化形?那你倒说说你现在是个男还是个女啊!长这个男人脸活生生发出个女人声音!就算你化了人形也是个怪胎!别瞎做梦了!”
食腥草最听不得别人说自己是怪物怪胎,瞳孔一阵紧缩就向着荼荼冲去,速度奇快甚至连人眼也捕捉不到其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