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舍最终的处理方法是将吴缅开除学籍,由家人领回,而吴杺的学籍却是保留了下来,这小丫头能够留在镇上读书。
关于吴杺能够留下来的结果,还是慧姑说的情,她说这小姑娘不存坏心眼,只是哥哥犯的错没必要牵扯到吴杺,然而她的真实用意也就无人可知晓了。
吴缅既定第二天一早就会被人接走,想也不用想,来的肯定是杀气腾腾的父亲抑或是满面通红的大哥二哥了。关于曼斯老人,学舍方面封锁了消息,吴家兄妹也无法得知这位善良的老者到底如何了,吴缅的心里隐隐有着不安,他知道曼斯老人的出事与他有关,但是他绝对没有害人之心,也没有加害他人的能力,自己也不明白到底为什么会成了现在这个局面。
星夜低垂,吴杺躺在床铺上望着天花板,被褥是二哥帮她弹好的,软和适当,保暖温热,但她感觉不到任何的热意,因为明早自己身边唯一的亲人就要离开自己了,从今往后在这里生活只能靠自己了。吴杺看了眼身旁的床铺,睡得是那天出来做假证的素花,起初吴杺还觉得素花天真纯良,以为能与素花做好友,谁知竟然站在了她的对立面,帮着春桃母女颠倒是非。
素花背对着她躺着,眼睛却是睁开的,她在想着慧姑的威胁,如果不帮春桃作假,那么在学舍的日子别想好过,素花的姐姐为了送素花出来,熬红了眼缝制上好几匹芙蓉锦,才攒够了钱,如果因着慧姑的欺压,自己在这里无法立足,无法接受教养,那姐姐熬夜吃苦换来的钱可都白瞎了,素花揪着自己的衣裳边角默默点了头,她也可怜吴杺,但是如果因为一时心软帮了吴杺,以后谁会来帮助她跟姐姐。
一声微弱的蛐蛐声传进了吴杺的耳朵,听得她一激灵,这是小时候在村里偷春婶子地里苣菜定下的暗号,二哥负责偷,三哥负责放哨。是吴缅要见她,吴杺慢慢滑出床铺,穿上小小的绣鞋出了门,素花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又望了一眼春桃她们的方向,见对方呼呼大睡着,便也不做声,她在心里也想帮助这即将失去哥哥陪伴的姑娘。
“哥,你怎么来了,他们不看着你吗?”
“看我?他们怕我还来不及呢,我也不是魔猴脸也不是妖精样,什么时候这么招人怕了?”吴缅说着将妹妹圈入怀里,抱着妹妹柔弱的身体,将自己的温度传给妹妹,“出来也不多穿一些?裹个毯子也好啊?”
“哪里就这么金贵了,”吴杺抱住哥哥的脖子,眼泪夺眶而出,“今后你跟大哥二哥都望不着我了,我受点欺负也该尽早习惯。只是三哥你在家要替我多照顾阿爹,别再跟我一样的给他找不痛快,告诉他我会好好识字念书,三哥不能完成的事,我会一一做完的。”
吴缅加大了力度抱着妹妹,声音里有了几分哽咽,“这话,留到年根底,你回家时自己跟阿爹说,我不回去。”
吴杺吃了一惊想着挣脱开三哥的怀抱一问究竟,却被死死抱住动弹不得,“妹子你听着,”吴缅抱紧吴杺又缓缓开口,“我已经给阿爹丢了人,没脸再回去,何况也许现在我手上还落下了一条人命,曼斯爷爷的情况你也看见了,我脱不了干系,保不准今后要我偿还,我不能拖累家里。”
吴杺还要说些什么跟三哥争辩,却被吴缅捂住了嘴巴,“你要乖,刚才你说会帮哥哥完成不能完成的事,那就好好读书学本事,阿爹希望家里出一个干干净净的读书人,大哥二哥是不可能了,现在就指望咱们家的女娇娥能有本事给吴家争口气了。”
妹妹滚烫的眼泪滴落在吴缅手上,吴缅稍稍移开手,看着吴杺白净素嫩的脸蛋,“哥,你要去哪儿?”
“哪里我不能去?你放心吃饭讨生计的本事二哥没少教我,三哥饿不死,我回不了田埂村,没办法再跟哥哥们一样做一个本分庄稼人,我想去外面看看,想离开这三村一镇,去整个陆上看看,到时候,我也会带着好吃的好玩的回来找你的,怎么,不信哥哥么?”吴缅伸手刮了刮妹妹的鼻头,就像以前无数次跟大哥出门卖粮食之前一样,又捏了捏妹妹的脸,“等我回来了,许是你都要嫁人了,我也会给你置办上好嫁妆,背着你出嫁。”
“哥......”吴杺的哀鸣,眼泪,在这月下的景象将一辈子印在吴缅的脑海里,无论他走到哪里都不会忘记此刻在他怀里哀求他不要走的胞妹,他的骨血至亲,还有远方的父兄,但他没办法不离开,巨大的推力迫使他向前,无法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