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近日中的时候,二人方回到村子里面。二人约好下午同去土地庙,便各自回家去了。
一到家中,妈妈和奶奶都奔出屋来,拽着他直问这两天做什么了。晓声支支吾吾地,只说在同学家。妈妈气得直拿手拍他:“都说你乖巧,出个门谁都不说,还让一只鸟送信,叫个谁能信!”
哇——乔羽的万全法子原来竟然是这个……
晓声无语了片刻,却被妈妈的絮叨和巴掌拍转回神来,一个人老老实实地接受妈妈和奶奶的两堂会审。
奶奶倒还好,见到他回来,瞬间眼泪就飚了下来,一个劲儿地往屋里拽人:“没事,回来就好,走,咱们进屋吃好吃的!”一个人又哭又笑,直看得晓声心中艰涩难耐,争得没一起哭起来。
妈妈却是怒火更胜,从进门到现在,责备的话半刻都没停:“我们知道你现在不好受,可是,就你一个人难受吗?家里谁不难受!你再一个人干这么任性的时,看我不好好教训你。”
“嗯,我知道了,妈。”晓声忍着泪意笑道:“我以后出门,肯定跟你们好好说,这次真的是我同学拽着我就走,我都没反应的时间。”
晓声毫不犹豫地就将乔羽卖了,心想,反正她们也不认识乔羽。
妈妈见倒人回来,也是松了一口气,嘴上骂着,眼睛却在上下打量,见人干干净净,精神也不见颓废,怒气却也消了,只是却不松口,直叫晓声哄着两位长辈进屋去。却不想低估了红色娘子军的实力,近一个小时,两个人将好话歹话说了个尽遍,直叫晓声心中暗暗叫苦不迭,比越好的时间提前了一个小时,狼狈出逃而去。
却说乔羽光棍一人,比晓声还早了许多。待到晓声找进门来的时候,他已经开始午睡了。既然晓声来,也不想再睡,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两个人便出发去了土地庙。
甫入山门,却见龟佬儿急急忙忙拄着拐杖已过来了。
晓声刚抬起手臂打了个招呼:“嗨~”便被龟佬儿捉住了手臂:“您怎么才回来?都等您半天了,赶紧去花厅看看吧!”说着,便急急地带着晓声走。
晓声疑惑道:“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龟佬儿道:“南郡的锦绣姐妹来了,任先生说要给您做衣裳,没成想今日您回来得这么晚,再晚怕真人们都要回去了。”
原来,在晓声不在的时间里,任先生和龟佬儿理事,同说晓声素日实在太寒酸,应当置办一番,便不经正主同意,擅自发了帖子给南郡的锦绣姐妹,约好了这个周日。结果锦绣姐妹到了,晓声还没有回来。
晓声急急忙忙跟龟佬儿去了,剩下乔羽在后面大喊:“那我去哪儿?”
龟佬儿遥喊道:“你去正堂,任先生在那里!”说罢,拉着晓声消失在月亮门里。
乔羽自去找任先生不提,花厅这边,晓声正被龟佬儿引进厅内。之间厅内几案上杂乱地堆积着布帛,几个姑娘正围着案几忙忙碌碌。见晓声走进屋内,都停了手,笑盈盈的福道:“清平公有礼。”
晓声不自在地愣了一愣,却也正过身子来,学着电视里的样子作揖道:“见过三位姐姐!”
“噗!”只见中间哪位姑娘忍不住笑道:“上公还真有意思。”
晓声一愣,抬头望去,却见另外两个姑娘也忍俊不禁,知道自己又行礼行错了,不禁闹了个大红脸。
却见之前开口笑的那个姑娘又开口道:“上公第一次见我们姐妹,不知我等身份,弄错也是有的,不必羞恼。”
一个看文静的姑娘开口道:“我们姐妹此次受邀月先生相邀,来此为上公制衣,不胜荣幸的。”
“邀月先生?”晓声不禁一愣,疑惑地看向龟佬儿。
“不是我!”龟佬儿忙解释道:“是任先生。任先生年轻时有邀月公子之美号,今日小辈则多以邀月先生尊称。”
晓声恍然大悟。
说话间,三姐妹开始为晓声量长裁高。晓声就一边支着胳膊一边问:“我为什么要做新衣服呀,是有事要穿吗?”
任先生一脚踏进来:“便是无事,也总要有些常穿的衣服。你看你现在这般,多么不成体统。”
三姐妹和任先生又互相见礼,寒暄过后,方各自又忙开。
晓声则看向自己穿的T恤和短裤……
不成体统。。呵呵。。
晓声等他们都寒暄完了,忍不住就说了:“我的衣服没有不成体统,现在的小孩儿们都这么穿。”
任先生鄙夷地打量过他的穿着,皱着眉头道:“平民如此,倒还也罢了,学生还穿成这样,这世道竟连做学问的人都不自重,真是……”
晓声不服气地道:“难道人非得靠穿的衣服来显示自己的地位吗?”
任先生一愣,道:“这话从何说来?我说不自重,并非让人凭借衣服彰显地位,而是说,衣冠不正,何以正心?正衣非为重己,而为重人。如迎贵客,则主人扫榻;待所重人,应交以诚心,此礼仪也。”
晓声晕头转向:好像还挺有道理……
晓声懵懂地道:“噢。”
一时,量体完毕,三姐妹行礼告辞,被龟佬儿接引着去休息,任先生方才拿出三张文书来:“又有三个生魂前来求土地牵引,你可否要见?”
晓声蓦地想到自己的爷爷,心中一沉,却不浮在面上,只说:“我不见了。”
任先生道:“那就扣章,放他们去吧!”
晓声默默伸出右手,将三张路引都扣好。那三张路引只一闪便不见了。
任先生问道:“你们去取玉葫芦怎么用了这许多天?我以为昨天晚上你们便能回来的。”
晓声道:“唉,别提了,我们打架打了老长时间才拿过来的。”
说罢,便将一番经历添油加醋地像话本一样讲出来。从他们在树林里的困顿,到初见小狐狸的惊心,再到宴饮时候的诡异,开始缠斗的恐惧……一桩桩,一件件,讲得晓声都觉得,自己仿佛经历了一场生死大战一般。讲到后来,晓声终于弄清了小狐狸的真面目,心情越发的低落,仿佛当日的情景又重演一遍。
晓声终于讲完整个事件,心中却无数思绪萦绕,他不禁问道:“任先生,施恩真的不对吗?为什么我觉得不是这样,小狐狸却觉得所有的事情都是我施恩造成的?我觉得我错的地方只是不应该不辞而别,还有不应当去捕猎小狐狸……”
“错了,如小狐狸所言,错不在这里。”任先生道。
晓声不眨眼地看过去,问道:“那难道就应当看着小狐狸被村民抓去剥皮吃肉吗?还是不应当在小狐狸伤重要死的时候给它治伤分他法力?”
任先生长叹一口气:“不是说这里错了,而是,”任先生顿一顿,却又是长叹,道:“话说多了终究只是字面上的道理。你这种滥好心的性子,想要了悟,以后有的是时机。你只记得小狐狸的话,多多参悟吧!”
晓声:……
停一停,任先生又道:“说起流言,我听闻最近,你颇为流言所扰,可有此事?”
晓声点点头。
任先生道:“那狐狸当年也颇为流言所害,想来当时你听得,感同身受了吧!”
晓声:像读心术一样准确。。他点点头,道:“嗯,不过我知道这样不好,以后这种小事,我不会放在心上,我会好好修行的。”
“胡言乱语,心结不解何以修心?况且你说不放在心上便能不放在心上?”任先生斥道:“这话连你自己都骗不过去吧!”
晓声赧然。
任先生道:“虽说为此类小事烦心上不得台面,可想不通的事便去想。你当听过,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小事不通,何以成大事?”
晓声一愣,想了想,是这个道理。
“嗯,我知道了。”晓声点头道。
任先生道:“既如此,你且写一篇心得过来,限你十日。不,一周时间,下一周周末与我讲解。”
晓声:……
“还有你的礼节,实在上不得台面,贴身带着金铃,让她教一教你。马上就到秋祭的时间,好好准备。”
……
“还有平时的功课,每日画一副画来我看,学一学作诗。”
呵呵。。“怎么这么多事情?”晓声不禁道:“我还得上学呢。”
任先生:“你若抱怨,每天早上便再打两套拳法吧,修一修身体。”
晓声忙站起来往外走:“我不抱怨,我不抱怨,这就回去做。”说完急匆匆便跑了。
龟佬儿进门来,开口问:“这般繁重的课业,是否有些过了?况且主公现在还在为凡事烦心。”
任先生望着晓声着急火燎的背影,微笑道:“顾白何必多忧?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更何况,流言蜚语不过毛毛雨,能伤人不过人娇而已。身心正直,何惧流言蜚语?闲言碎语从来不止,与其再此多留心,不如留心德与行。晓声虽身陷其中,心中却明白。”
见龟佬儿还欲言又止,任先生也不再多劝,道:“我们回去吧。”转身向书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