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鸿辰早已用灵力封住了左臂上的经脉,但是鲜血还是染红了慕箫雅的半边衣袖。她小心翼翼地将步鸿辰放在地上,找到一把锋利的剪刀,用高度的白酒消毒之后,缓缓地剪下了他左臂上的衣服。
抽丝剥茧一般清理掉伤口的污物,慕箫雅盘膝坐下,一只手捧着不朽黎明,另一只手轻轻地握在步鸿辰的手臂上。
不朽黎明中的生命力源源不断地涌入慕箫雅体内,再经由她的创生灵力,注入步鸿辰身体之中。
左臂上的血流立刻停止,伤口迅速结痂,被切断地经脉和灵脉悄然生长,再度续接而上。
步鸿辰筋疲力尽的身体在创生灵力的流动下缓缓放松,原本疲惫不堪的肌肉慢慢恢复了活力,断裂的骨骼逐渐接合,除了灵脉,他全身上下所有的伤逝都在好转。
慕箫雅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她体内的创生灵力亳无保留的输送到了步鸿辰的身体中,虽然有不朽黎明的实时补充,但是过量使用灵力却让她的精神越来越疲乏。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太多,透支灵力的慕箫雅终于支撑不住,倒在步鸿辰身上睡了过去。
夜色微凉,皓月光空,步鸿辰眼皮动了动,苏醒了过来。全身上下还有些微弱的痛感,四肢有些麻木,除去胸口,浑身上下一片寒凉。
步鸿辰朝着自己的身前看去,一具温软的身体正趴在自己的胸口。皎洁的月光撒在她绝美的脸蛋上,原本精致无比的容颜更添几分典雅。秀丽的眉头轻轻皱起,抓在自己腰间的小手不时用力,睡得极为不安稳。
单薄的上衣处处破损,光洁的后背露出大半,细嫩莹润的肌肤上还有一道道浅浅的伤痕。
不自觉得咽了一口唾沬,步鸿辰的小腹中窜起一缕火苗。微风适时拂过,借助全身上下涌来的寒意,他才将这缕邪火压了下去。
慕箫雅一阵抖动,步鸿辰轻轻地碰了一下她的手,才发现她的身体冰凉。微微思量,就明白她一直在为自己治愈,直至灵力透支陷入昏迷。而且,她始终没有为自己疗伤,否则以创生灵力的功效,绝对不会留下背后的伤痕。
一股难言的热流从心中流过,驱散了四肢的寒意,步鸿辰的脸上不自觉地流露出几分怜惜,他伸出手,想将她抱去二楼。那里有她自己铺好的床,睡在那里至少不会着凉。毕竟她刚刚觉醒,灵力透支时与普通人无异。
步鸿辰的动作已经尽可能的轻微,但是还是惊醒了慕箫雅。她刚刚睁开眼睛,就从地上站了起来,有些惊恐地后退了几步,直到看清是步鸿辰时才稍稍放松了防御姿势。
不等他开口询问,慕箫雅慌忙地解释道:“我只是想要烧些热水,不是有意要离开的,你的伤势,如何?”
“没什么大碍了。”步鸿辰脸上的表情收敛,平淡地说着,同时在脑海中问着幻雪凝:“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弄出热水的?”
“这是一块炎阳玉,输入灵力可以散发火元素,加热没什么问题。”幻雪凝及时的回应道,一块晶莹的红色玉片出现在步鸿辰的左掌心,想必就是所谓的炎阳玉了。封魄仙灵内蕴空间,只不过幻雪凝为了锻炼步鸿辰,还没有告知于他。
步鸿辰伸出自己的左手,将炎阳玉递给慕箫雅,并给她说明了用法。又一阵清风吹过,站在那里的慕箫雅瑟瑟发抖,步鸿辰鼻间一热,有些无奈地转过头。
慕箫雅看着步鸿辰有些莫名的动作,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娇颜上瞬间布满了红晕。她的衣袖在被丧灵攻击之时就变成了布条装,两条玉藕般纤直的手臂露在空中,肩头的破损一直蔓延到了胸前,顺着淡蓝的肩带可以看见一片柔嫩的白晳。
“我...我先去洗漱,明天再给你治疗...”慕箫雅蚊语般的声音传入步鸿辰耳中,然后便如同受惊的小兔子一般跑掉了。
见得慕箫雅跑去了二楼,步鸿辰收拾了一些东西,洗清自己身上的血污。靠着立柱坐在地上,看着窗外璀璨无比的星空,征征地有些出神。
今天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虽然他看上去精神良好,但实则早已疲惫不堪。他的眼神慢慢变得空洞,不堪重负的感觉从内心升起,闭上眼睛,任由意识消沉下去。
幻雪凝见得步鸿辰的异状,有些着急地想要与他沟通,却不料他的识海竟然被封锁,连她都进不去。
昏暗的梦境中没有丝亳光彩,步鸿辰正站在一座看不到尽头的桥上。说是桥有些过分,那分明是一条宽约一尺的小路。下面是漆黑无比的深渊,尽头是亳无光亮的黑暗,身后的世界正在崩塌,眼看着就要到达他的脚下。他站在那里,迈出去的一只脚始终无法落下。“沉沦吧!在这无边的黑暗中,到哪儿,都不会有光明!”充满诱惑力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无比劳累的感觉让他收回了那只迈出的脚,再也无法落下。
身体上突然传来一阵异样,步鸿辰的梦境瞬间崩塌,无力地睁开眼,慕箫雅正俏生生地站在他面前。他的身上盖上了一层厚重的被子,显然是她拿过来的。
“我睡不着,就下来看看,刚刚见你不停地颤抖,体温低地吓人,所以...”慕箫雅看出了步鸿辰眼中的疑问,轻声解释道。
步鸿辰只是点了点头,眼神依然有些空洞。他四肢几乎没有感觉,胸中穿来揪心般的闷感。
“你累了的话,就去楼上睡吧。”慕箫雅沉默了良久,才重新说道。
“不了,你去休息吧。”步鸿辰失神地望着远方,麻木地说道。
“可是,你好像,很落寞...”慕箫雅犹豫了一下,看着坐在那里似乎被整个世界隔离的步鸿辰,终于没能忍住说了出来。
步鸿辰眉头微皱,终于发现了自己的失态,心神收敛,目光瞬间凝聚,盯在了慕箫雅脸上。他很想把她赶走,但是话到了嘴边却发现自己说不出口了。无奈地呼了一口气,他闭上眼睛,假寐起来。
慕箫雅没有离开,她走到立柱的另一面,靠着它坐了下来。
淡淡的兰花香不断飘入步鸿辰的鼻间,过了一会儿,耳边依稀传来抽泣声,他睁开眼睛,转头瞄了慕箫雅一眼。
她的眼眶微微发红,两滴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滑落,摔在衣服上四散纷飞。
她竟然哭了,被步鸿辰强吻时,她宁死不屈,没哭;被步鸿辰袭胸时,她羞愤不已,没哭;被丧灵攻击时,她疼痛无比,依然没哭;但是现在,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她居然哭了,这让步鸿辰完全不知所措。
“你怎么了?”步鸿辰终于还是狠不下心不管她,声音略显温和的说道。
“没事,只是一直联系不上父母,不知该如何是好。”慕箫雅哽咽着说道。
步鸿辰立刻明白过来她受到了自己情绪的影响,看着她梨花带雨的样子,莫名地有些心疼。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他抱起自己身上的被子,盖在了慕箫雅身上,走到旁边抽出几张纸,递给了她。
“不要哭了,虽然你联系不上他们,但是他们并不一定会有事,没有消息,也许是最好的消息;而对于你自己来说,活着就有无限的机会,你也并不是普通人了,一定可以凭自己的能力逃出生天,去寻找他们的消息;这场灾难中存活的不可能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提升自己的实力,然后寻找其它人的踪迹,而且这里的物资足够我们使用很长时间,不需要过于担心。”
慕箫雅接过纸巾,很快便止住了眼泪,她被眼前的困难冲昏了头脑,没有依靠而变得迷茫,又受到了步鸿辰情绪的影响,所以才会表现出如此脆弱的一面。
看着在自己的引导下情绪逐渐平复的慕箫雅,步鸿辰再度说道:“去二楼睡觉吧,养好精神才能活着从这里走出去。”
出乎步鸿辰的意料,慕箫雅坚定摇了摇头,说道:“二楼空荡荡的,我有些害怕。”
“好吧。”步鸿辰也不强迫她,二话不说走上了二楼上。
慕箫雅再度跟了过来,让步鸿辰的嘴角泛起几分苦笑。她还真的依赖上自己了,虽然有这么一个绝色美少女跟着是一件无比自豪的事情,但是他还是无法轻易战胜自已。
寂静的楼上,步鸿辰看了看旁边床上睁着大眼睛一直注视着自己的慕箫雅,内心颇为不安。他一直在排斥慕箫雅的依赖,就是因为他担心自己会动摇,而只经历了这短短不过一天时间,他似乎心中的某些信念,似乎真的变了。
“你也睡不着吗?”看到步鸿辰坐了起来,慕箫雅的视线紧紧地跟随着他,生怕他跑掉一般。
“嗯...”步鸿辰点了点头。
“我还是很害怕,你可以说说你的过去吗?我觉得你是一个有故事的人!”慕箫雅对步鸿辰的恐惧似乎已经烟消云散,她甚至忘记了与步鸿辰相识才不过一天时间,就如此冒失地问出了这种问题。
步鸿辰沉默了一会儿,看着慕箫雅的眼睛,内心中有些犹豫。但是转念一想,告诉她也没有什么,谁知道在这未世之中自己还能撑多久呢?
“我出生在东方连绵的大山之中,从我记事起,就是孤儿,所幸在我小的时候,有一个老人收养了我。”
“他对我很严厉,所有可以由我完成的事情,都交由我来做;做好了就有饭吃,做不好就没有吃的,而且不允许我抱怨,否则便教训我。”
“之后没过几年那个老头就去世了,他在临死之前,将他的财富全部留给了我。”
“只不过当时的我年少无知,被自己好的朋友背叛,他们伙同自己的父母,将老人留下来的财富刮分干净。”
“我拼命反抗,却差点被他们打死,为了斩草除根,他们将我丢下了山崖。却不料我不仅没死,反而在阴差阳错之中进入了一所中学,半工半读之后考入了这里。”
“进入大学之后,我谈了一次恋爱,然后失败了。”步鸿辰第一次讲出自己的经历,内心出乎意料的轻松,有些东西,在一瞬间被放了下去。
身处封魄仙灵中的幻雪凝呆呆地站在那里,她可以感受到步鸿辰深层的情绪,虽然他说得轻飘飘地,但是幻雪凝却知道现实只会比他描述地更加残酷。这个世界上最令人恐惧的,除了非人的折磨,还有没有希望的生活。被亲情抛弃,被友情背叛,被爱情伤害,他的回忆中几乎找不出一丝一亳美好的存在。他是一个孤单的人,内心排斥任何情感接触的人。
“你恨他们吗?”幻雪凝有些干涩的问道,在亳无感情的世界折磨下活了将近二十年,他的心性扭曲程度可想而知。
“恨,当然恨,我恨不得将他们烹而食之!”步鸿辰闭上眼。在意识海中疯狂地笑道,歇斯底里的继续吼道:“可是,那又有什么用呢?我杀了他们,他们带给我的曾经就能过去吗?不,不可能!贪婪是人类的本性,世界上处处是与他们相似的人,杀光他们吗?哈哈,我为什么要让这些卑微的生灵得到死亡的解脱!我拼命地活着,就是为了有一天,将这个世界踩在脚下!”
幻雪凝再度陷入了沉默,只不过她的嘴角勾起,露出一抹冷笑。只要他不封锁自己,毁了这个世界,又何妨!
步鸿辰身上散发出的寒意让慕箫雅全身冰凉,但是她却走到了步鸿辰的床边坐了下来。她对步鸿辰并不排斥,相反有一种莫名的好感,否则她不会信任他,也不会如此冲动地询问他的过去。
睁开眼睛,步鸿辰看着慕箫雅,自嘲地笑了笑:“不害怕吗?你眼前的这个人,可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我很怕,但是一个心性沉寂了二十年之久却还没有失去自我的人,心性的坚毅程度也必然超乎想像。在我现在的处境里,我无法选择逃避。”慕箫雅轻声说道,声音依然柔和悦耳,眼眸中闪过些许亮光。
“好好休息吧,未来的每一天,都有未知的危险。”步鸿辰没有接她的话,说了这么一句,转过身开始入睡。他始终不愿意承认,从慕箫雅说出信任两个字开始,他的心中就闯入了一个单薄的影子。
慕箫雅躺在床上,依然注视着步鸿辰,这个对她并不友善的人,却可以给她一种莫名的安全感,或许从他返回寝室将她救下的那时候开始,她就开始依赖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