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客人,我可以问一下吗?」
「又有什么事?」
「耶纳小姐的修理还需要多少时间呢?」
「这个嘛,要看情况,具体时间我也不知道。」
「能够赶得上明天上午11点的演示吗?」
「不可能,按照现在的进程至少也需要一整天才有可能。」
前提是我的体力和耐力能够支持我修理到那个时候。
她低着头沉默了片刻,
「那么,我是否应该发出明天停止演示的通知呢?」
「随你便吧!」
反正也不会有人来的。
「明白了,我会把它登记成为业务上的首要事项的。」
听到她那么认真的宣言,我吃惊的看了她一眼。
这是说明她能够准确的区分给客人缓和气氛的废话,和作为解说员的职务吗?
「......」
看来为了能让我的耳朵舒服一些,这有价值也有必要去试一试了。
「给我安静点。这是业务上的首要事项。」
「是,我明白了。」
她深深的低下了头。
『太棒了!』
当她低下头的一瞬间,即便是我也不由得感到了一阵兴奋。
对了,这才是人类忠实的仆人,机器人。
「对了客人,这件工具您似乎还没有使用过,是不是应该到它了?」
「果然是没有那么简单吗......」
「嗯?客人,您在说什么?」
「嗯,没事了。只能怪我不应该期待那么多的。」
「如果在耶纳小姐的修理上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地方,请尽管吩咐。我会诚心诚意的尽力帮忙的。」
「我知道了。那就请你不要再摆弄那些工具了。」
「是,我知道了。」
「知道了的话,那就先把那个钳子放下来。」
「那么,现在还没有轮到使用这件工具的时候吗?」
「拿去夹住自己的嘴巴好了。」
「那个,对不起,我不太明白客人您的意思......」
「你该不会是在耍我吧?」
「先不管这个了,我想这件工具一定也在期待您去使用它的。」
「......你没听到我刚刚说的话吗?」
「是,您刚刚说什么来着?」
正当我在机器人的骚扰下擦拭了几块镜头的时候。
一个消失了一段时间、本来就应该在这里的乌尔苏斯出现了。
「哥哥,你在做什么?咦,旁边好像还有一个人。你是从哪里找来的?」
听到声音,我翻了一下眼白,没有回应乌尔苏斯。
而她却站起来,恭敬的向乌尔苏斯鞠躬,
「欢迎光临天象馆,这里有着无论何时都决不会消失的,美丽的无穷光辉。满天的星星们在等待着大家的到来。」
第二位客人到来的情况,让我与她都有些高兴。
她是因为还有客人光临开心,而我则是为终于不会再遭受她的骚扰感到高兴。
「您是我们的第249987名来宾......」
「不,我不是客人。我来这里是为了寻找自己的哥哥的。」
「客人,您的哥哥是......?」
「嗯,就是那个不知道在修理什么东西的家伙。」
「是这样吗,客人?」
「嗯,算是个不成器的弟弟吧!」
「哎,我在哥哥心中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吗?」
「嗯......」
「噗嗤!」
她忍不住笑出来。
「你在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感觉客人您和您的弟弟关系很好。」
「......」
好险,差点被她带进去了。
真是的,一旦开始说话,她就停不下来了。
「现在我比较感兴趣的还是你啊!按照我的传承记忆,这里应该不会出现人类才对的。难道在我们进来以后,也有人跟着进来了吗?」
乌尔苏斯兴奋的围绕着她。
「第二位客人,对不起,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她的头又开始倾斜了。
不过,不管怎样,她的注意力总算是留在乌尔苏斯身上了。
这让我重新认识到乌尔苏斯的价值。
「哦!这个世界应该是不存在其他人的了,那么你是机器人?」
「是的,我是本馆的解说员,林梦美。」
「哈哈,真的吗?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机器人,好想看看和魔法吟唱者制造的傀儡有什么不同。」
「客人......」
她露出了为难的表情。
我没有去关注着那一边。
因为我发现了更重要的事情。
在恒星球的内侧,有一个没有安装镜头的大圆孔。
两条已经断裂的电源线无力的垂在圆孔的边缘上。
我轻而易举地就想象到了本该出现在那里的东西。
即使被乌尔苏斯纠缠着,也一直在观察着我的她,察觉到了我并不算是太好的脸色。
「第一位客人?」
「你说过这是用灯泡影射星星的装置吧?」
「是的,星象仪其实是由古希腊的发明家阿基米德......」
原本想说什么的乌尔苏斯,也静下来听我们的对话。
「我是在问你这台机器的灯泡。」
「是。耶纳小姐的恒星投影仪使用的是额定功率10000瓦特的钨丝灯泡。在荧光灯成为主流的今天,过去这种使用灯丝的灯泡已成为十分贵重的物品。」
「所以呢,这是我找不到这种贵重的灯泡的原因吗?」
「咦?」
她歪起了头,发出微型马达的转动声,她开始上下仔细观察着投影仪。
「是的,南天及北天的恒星灯泡没有安装。」
她好像早就知道了一样高声宣布。
「连灯泡都没有,你打算怎么投影啊?」
「投影?这是投影星星用的装置吗?真是厉害。」
听见我们对话的乌尔苏斯眼前一亮,走近那个巨大的装置。
「真的是很大,第一次见到那么庞大的东西。」
乌尔苏斯高兴的对耶纳小姐摸来摸去,十分的开心,像个小孩子一样。
「不过,能修理它的哥哥,也很了不起啊!」
「没什么,只要对照一下说明书就可以进行基础的修理了。」
虽然要看懂那个已经发黄的说明书浪费了我不少的时间和气力。
「是吗,可我就不会......」
乌尔苏斯小声的嘀咕着。
「你还没回答我,没有灯泡后,这台机器要怎样投影?」
我可不希望浪费大力气去修理后,才发现这是台不能使用的废物。
「我以前也曾有过同样的疑问,但是馆长告诉我说不用担心。所以我将其理解为星象仪的设计已经变更了。」
「怎么可能?」
或许是为了把握现状状况,她沉默了几秒钟。
然后微笑了起来,
「确实是呢。我已经修正了学习型数据库的资料。」
她是在开什么玩笑吗?
我强烈感觉到,更需要修理的不是那台一动不动的投影仪,而是她本身。
「那么,这里还有没有备用的灯泡?」
「有的,现在应该还保存有4个。」
还有4个吗?只是我也不知道几十年前的东西到底还能不能用。总之先拿来实验一下吧!也只能这样了。
我叹着气用破布擦去了沾在手上的油污。
「那么,灯泡是放在哪里的?在那堆垃圾里面吗?」
「啊,是的,就在那边。」
她正要伸出手去指,却不知为何突然停下了。
「怎么了,是忘记在哪里了吗?那就让我去帮你们找吧!」
没等我们回应,乌尔苏斯就冲向了那堆垃圾之中。
她保持着头顶的高度,慢慢的转过身来。
「那个,客人,真的很对不起。现在距离深夜0时,还剩下三分钟了。按照常规业务设定,我需要马上进入睡眠模式。」
她用十分内疚又十分强硬的口气对我说道。
「哎!这也太突然了吧!你们机器人难道还要睡觉吗?还那么准时。」
一头扎在垃圾堆里的乌尔苏斯惊讶的说着。
看他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意犹未尽。
看来也只有他会对这个唠叨的机器人感兴趣了。
然后,她不顾我和乌尔苏斯的反应,她笔直的走向了投影仪的底座。
之后,她放下了一张最前排的椅子,就好像在夸耀着特等席般地一屁股坐了下去。
她做的位置正好是处于修理中的左右两个钢球的正前方。
「起床时间是明天早上的9点,晚安!」
她轻轻的闭上了眼睛。
「喂,等等......」
她根本就听不到我的声音。
因为从闭眼到入睡为止,连一秒钟都不到。
说得准确点,那不能算作睡眠,用关机来说明的话会更好。
停下一切动作的少女,立刻显出了不同的气氛。
既没有呼吸时喉咙的运动,也没有睫毛的抖动,就好像一个精巧美丽的等身大人偶。
浅色的嘴唇上,还带着临睡前的最后一丝微笑。
「可恶!」
我已经数不清楚这是我第几次失去理智了。
最想要修复好这台破机器的人已经睡着了,而我这个最想要离开的人却仍在辛勤的进行着修理工作?
这到底算怎么回事?
我把工具扔到了地上。
刺耳的金属声消失后,只留下了一份连自己都想笑出来的滑稽感。
「嘛嘛!哥哥你不用这么生气的,机器人和傀儡都是一样的。它们都没有个人感情,不管你怎么说,它们也只会按照预定的事情来进行相应的行为。」
「不过,总感觉有些不对劲。她似乎是真的有感情的,想想也对,毕竟是在废墟里出现的......。不管怎样,哥哥,我也要去睡觉了。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我怔了一下,没有回应乌尔苏斯。
是啊,机器人都是没有感情的,只会按照特定的程序去执行。
可这个她却好像有些不同。也许还是程序的设定,也许是出故障了,也许是因为废墟。
但不管怎样,大概是她的这种特性才会让我停留在这里,做那些无聊的事情。
仰望巨大的投影仪。
披挂着无数镜头与齿轮的旧世界的机器,仍旧保持着百眼贤王般地威严与沉默。
封印在都市深处,如死一般沉睡着的机器人的小丑,与等待着复活节中出场的古老零件与工具的良民们......
我俯身捡起被我狠狠摔在地上,仍然笔直着的螺丝刀,再次开始清理润滑油了。
啊,新来的仆人是多么的勤劳。
我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
......
耳边传来了连绵不断地炮火声,熟悉的轻装坦克的履带和炮台转动的声音也在响着。
我睁开眼睛,看见了在我身旁带我乌尔苏斯与贵公子一伙人,以及对面数不尽的对人武装机械。
我没有戴上防毒面具,甚至连为了避免被雨接触而特意拿的防护服也都没有穿上。
没有经过过滤的空气和那浓浓的火药味直接流进了我干燥的喉管。
我贪婪的呼吸了几次,然后抬起头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最先看到的,是雨。
在微微黯淡的天空不停地下着雨。
雾雨如同云烟一般,静静地融化着本已模糊了的视野。
对人武装机械们仍在继续追着拼命逃跑的人们,而无论是他们还是它们都完全无视了我。
仿佛我本来就不存在一般。
我看见狼狈的人们与无情的机械远去。
我站在原地,享受着这一刻难得的平静。
萧萧的风吹在荒芜的大地上。
油纸般平坦的乌云覆盖住了整个视野。
我躺在温暖的泥水中,只是目光呆滞地凝望着天空。
听着身后逐渐远去的声音,我的力气也随之远去。不知为何我竟然提不起半点反抗的念头。
天上的浮云中映射出了昏暗的橙红色光芒。
这该死的废墟也总算要一改往常的姿态,终于可以见到真正的眼光了吗?
但是那光越来越接近,四周也慢慢开始变得炽热起来。
是太阳吗?
掉下来的太阳......
「......客人?」
「......」
「早上好,客人!」
「......是你在叫我吗?」
「是的。」
「我做了一个梦。」
「真的是很羡慕呢!是愉快的梦吗?」
「不......」
「因为我是机器人,所以不会做梦,怎么说好呢?我对做梦一直都是很憧憬的。」
「梦不是什么值得憧憬的东西。」
「是吗......」
她用孩子般的眼光好奇的注视着我。
我睡意朦胧的大脑在这时终于开始清醒起来了。
居然和这个机器人聊起天来了......
「不好意思,请问一下,您现在感觉还好吗?如果身体还是不舒服的话,我可以通知......」
「昨天不是说过吗,我没有病。」
「是,对不起......」
她有些不情愿的回答道。看来是非要把我当成病人对待才甘心。
「乌尔苏斯呢,他去哪里了?」
直到现在我才发现,昨晚才回来的乌尔苏斯竟然在不知什么时候再次消失了。
他是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了吗,一点警惕心都没有。
虽然我也没有在担心他的安全。
「乌尔苏斯......?是指昨晚的那位客人吗?如果是指他的话,在我刚醒来的时候,他已经醒来了。后来因为等不到您醒来,便跑出去了。」
「不过,我真的是很羡慕您呢!拥有那样活泼的弟弟。因为我是机器人的缘故,所以我无法拥有弟弟或者妹妹。馆里也因为经费不足而无法新增另一个机器人......」
她滔滔不绝的讲着。
眼里发出奇异的光芒,也许那和光学树脂有关。
而我则是被她吓出了一身冷汗。
一个的她就已经无法让我承受了。如果再多出一个她,我想我绝对会崩溃的。
「真是太可惜了!如果能再多一个梦美姐姐的话,一定是非常幸福的一件事。」
熟悉的声音,是乌尔苏斯。
只不过他所说的话我绝对不会认同的。
「太好了,第二位客人您能这么认同我的话。」
两个人聊得很开心,在不知不觉的时候他们的关系已经变得这么好了。
我从椅子上站起来......
突然发现身边放着几个莫名其妙的东西。
那看上去就好像是巨大的水珠。
大小就像小孩子的头一样,在透明的玻璃球中心,封闭着几根天线般地金属丝,球体的一段是粗粗的螺旋状结构。
玻璃球共有四个,在地面上整齐地交错排列着。
我拿起其中一个。
玻璃的表面就像冰一样寒冷,重量也很轻。
它非常的脆弱,我甚至只需要一只手就能将它捏碎。
我小心翼翼地把它放回地面。
「这就是灯泡吗?」
「是的,是我在您休息的时候准备的。」
「原先放在哪里了?」
「那边的控制台下设有一个专用保险柜。这是为了投影中的应急更换而准备的。」
「我在那些垃圾堆里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最后是梦美姐在那个保险柜里拿出来的。」
乌尔苏斯向我抱怨着。
对于这个有着魔法吟唱者的身份,却没有相应的智商的家伙。像这种事情已经发生过不止一次了。
真希望什么时候他能够成熟一些,毕竟我们是把背后交给对方的兄弟兼伙伴。
要是伙伴靠不住,我也会很苦恼的。
在靠近墙壁的地方,正摆着一台黑色的桌子,看上去很像教会的风琴。
大概那就是投影仪的控制台吧!
就像是小孩的玩具一般,表面布满了各种凸起的按钮。
大概是为了方便在黑暗中操作,才故意做成那个样子的吧!
「那个,客人,可以问一下吗?」
「什么?」
「真不好意思刚睡醒就问您这种问题,耶纳小姐的修理状况,现在进行得怎么样了呢?」
「嗯嗯,哥哥,我也想知道。听说修好了耶纳小姐就可以看到星星,有些小期待啊!」
「谢谢,第二位客人对本馆报以这么高的代价。」
「应该的嘛!这个世界的星星想想就有些好奇。」
「抱歉,让你们失望了。那台机器还在修理着呢!状况跟昨晚一样,如果你们想要看星星的话,还要再等上一段时间。」
「是这样吗......」
她看上去似乎很失望。
「真的吗?哥哥,该不会是你昨晚偷懒了吧?」
「那你来?」
乌尔苏斯立刻不说话了。
「那么,我这就去发布投影暂停的通知了。」
「嗯!」
听到我的回答后,她就像风向标一样突然转过身来,走出了投影室。
「开始干活吧......」
「那么我......」
「你当然也要帮忙,乌尔苏斯,我的弟弟。」
我伸了个懒腰后,开始研究灯泡了。
投影仪的修理要比我想象中的复杂得多。
如果打个比方的话,它就好像是搞错了比例的精密时钟。
它出厂后的时间恐怕已经经历了至少一百多年吧!
不但在结构上为了达到最好而忽视了检修时的效率,而且核心部分也惊人的精密。
这是我们这些业余人员所不能了解的复杂。
如果不是专门的技术人员的话,就连更换个零件也都是极为困难的一件事。
它可以把宏伟的星象运动完整的浓缩在直径以内,任人观赏。
而对于除此之外的世俗之事,它则表现得毫无兴趣。
可是,即便是有上等的钢材与哲学家般出色的工作方式,再加上无数精密到令人发指地零件。
它始终也没能抵挡的住岁月的力量。打开它动力部分的外壳看看,就能明白它被侵蚀得有多么的凄惨。
没有涂漆的部位布满着暗红色的铁锈,轴承黏连在了一起,导线的外皮也已是伤痕累累。
我皱着眉头。
这种程度已经不是只靠手工就能解决的问题了。
像我和乌尔苏斯这两个从未接触过类似仪器的业余人士,到底能不能将它修理到至少能正常运行的程度。
我认为这十分的困难。
我搬来绞车,开始了一次大规模整修。
从堆积如山的器材中找出一些看上去还可以使用的零件,一件一件的进行着试验。
但是由于我们技术与器材的问题,有几个辅助的投影仪,也就不得不放弃修理了。
与此同时,这里的另一台“机器”,此刻则在良好的工作着。
「欢迎大家光临星象馆。」
「这里有着无论何时都绝不会消失的,美丽的无穷光辉......」
我拿着水瓶来到服务台前,发现她正对着雨滴倾诉着拿手的台词。
「客人,今天的天气不太好呢!」
她看到我的身影后,开始这样说道。
看来不管是人还是机器人,在聊天的时候都总是喜欢先谈天气开始。
「哦,今后大概也会永远是这个样子的。」
「是啊,秋季的雨总是会持续很久。真希望能早点放晴呢!」
「是啊......」
她管这叫秋季的雨么?
确实够长的。
「对了,客人,找我有事吗?」
「只是来接水而已,乌尔苏斯那个家伙已经吵到不行,一直在喊渴。」
「是吗?客人和第二位客人真是太辛苦了。对不起,这原本是本馆的工作,却要麻烦两位客人来帮忙。真是非常抱歉!」
她的脸上又出现歉意,开始了源源不断的道歉。
「嗯,就那样吧!」
我把水瓶放在地上,装上净水器,接起了从屋檐上流下来的水。
她好奇地看着我和流进水瓶的透明雨滴,就好像头一次看到炼金术一样。
「那个,客人,这雨水是用来做什么的?」
「用来喝的。我们跟你们机器人不一样,我们是人类,没有水就活不下去了。」
她侧着头,试图理解我的意思。
「如果愿意的话,我就去为您准备一些饮料吧!」
「饮料?」
我吃惊地问道。
她还真是经常会说出一些出人意料的话来。
「是啊!其实,我很擅长泡茶的。今天天气比较寒冷,或许热咖啡会更好一些吗?」
我联想到了一副她带着满脸的微笑向破碎的茶碗里注入泥水的图画。
「医生嘱咐我只能喝自己接来的水。」
我肯定的点头。
「那么,第二位客人呢?」
「嗯,他大概也是一样的......」
「是,明白了。我会将其作为重要的资料进行登记。」
她一本正经地接受了我玩笑般的回答。我真是搞不懂她的思考方式。
这,应该也是故障的一个地方吧!
可是,她一说起饮料,我倒是被有些被她勾起了胃口。
在这座废墟中基本上每一天都在喝经过净水器过滤的雨水,实在是令人心生不满。
在这里我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饮料,只有酒。那是,最为美妙的东西了。
还有香烟也不错。
不需要烟壶,也没有大大的雪茄。只是那么一小根,却是离我那个世界最接近的东西。
「这里有酒吗?要没有开封的烈酒,或者密封保存的香烟也行。这是对我来说相当重要的东西。」
我抱着一缕希望问道。
「嗯,有啊!」
她马上像天使一般微笑着回答道。
「真的?在哪里?」
「本商场地下一层设有高级洋酒专柜......」
「不用说了,我知道了。」
如果我不拉住她的话,她一定会跑到浸水的高级洋酒专柜去确认库存的。
叹了一口气,感觉全身的力气都随着肺里的空气跑掉了。
我不由得挠起了自己的头发。
没有其他问题,只是肚子太饿了。
我们原本所剩的食物就已经寥寥无几。而乌尔苏斯又没有带回来足够的食物。
缺乏食物的局面,很快就要到来了啊!
「那个,客人?您身体不舒服吗?」
「......老毛病了,不用在意。」
「是,我明白了。」
「那么,客人,耶纳小姐的修理现在进行得怎么样了呢?」
「谁知道呢?我也不清楚,那台机器实在是太精密了。没有到最后,谁也不敢确定什么时候可以修好。」
「就是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修好吗?」
「嗯,没错。」
「是这样吗......」
水瓶里终于接满了水。我把盖子盖好。
你就打算这么一直站在那里吗?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站在这里的她,似乎还要继续在这里站下去。
「是的。有客人光临的时候,我必须向他们解释投影暂停的事情。」
不会有客人来的了。这可不是下不下雨天的事情。
只能说她所做的都是白劳而已。
「会生锈的哦!」
「不必担心,我的身体属于第二类业务防水式设计,多少淋些雨水是不会妨碍到工作的。」
「是吗......」
我不知道她的防水功能到底有多完善,不过作为噪音污染源,她倒是非常的优秀。
既然她愿意在这里闹腾,我也就用不着把她召进投影室去了。
「那么,我先回去干活了。还有现在的雨水可不是你以前见过的那些雨水,自己小心点。」
「是,我明白了。耶纳小姐就拜托您了。」
恭恭敬敬地向我鞠了一躬。
之后,她再次转身面对着门外的雨幕。
「欢迎大家光临星象馆。」
「这里有着无论何时都绝不会消失的,美丽的无穷光辉......」
「你就是在这里揽客,我也不可能马上就修好哦!」
「不,这是发声的练习。为了能再任何时候都能完美的迎接来访的客人,我必须保持完美的接待状态。」
「是吗?那么待会见了。」
我背过身向她挥挥手,背后就再次传来了她的声音。
「满天的星星们正在等待着大家的到来。」
「欢迎大家光临星象馆......」
水瓶中充满了铁锈和硫磺的味道。
这不只是净水器的问题。
遭到侵蚀的,是这颗星球的大气循环本身。
即使把杯子贴到雨云的下方,也不可能接到干净的水。
因此哪怕是河流也无法保持干净的姿态了。
除了偶尔能从密封的矿泉水那里尝到还算干净的水以外,我已经忘记了什么事真正的水。
如果能挖到地表一下几千米的地方去,或许还会找到免受污染的未知地下水系。
但那既不是区区外来者的我们可以做到的事情,也不是能靠等量的烈酒可以换来的东西。
所幸的是,我们很快就可以离开了,离开这个一点也不讨人喜欢的地方。
不过,那得先修好那台复杂的机器才行。
我一边这样想着,一边打开了最后的锡纸包。
咀嚼着一点味道也没有的压缩饼干。
「哥哥,怎么老是吃这种难吃得要死的东西。我想吃烤肉,哪怕一点点就好。」
乌尔苏斯皱着眉头,一边咀嚼着难以下咽的压缩饼干,一边不断地抱怨着。
「要是你能找到其它一些比这个难吃得东西更能填饱肚子,更美味的食物。我也不介意换个口味。」
「我......」
「不能就闭上你的嘴,老老实实的吃下去。这是你酿成的苦果,就要自己去承受。」
不过,乌尔苏斯倒说得没错。
在这里生活的日子确实是非常痛苦。如果在这里待久了,我们肯定是要死掉的。
我借着水瓶中的水咽下了嘴中的饼干粉末。
我曾一次又一次的目睹了死亡,也曾想象过自己死时的样子。
那是与污泥混在一起的静脉血。
时而是被凶残的魔兽吃剩下的残躯断臂,时而是被敌人的剑或魔法洞穿的身体,时而是被水浸泡的肉块散发出的恶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