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正宇送秦易凌回去的路上一直板着个脸,不管她说什么,他都没有回应。秦易凌心l里也颇为烦乱,虽然说了些想提起他兴趣的话题,可他一直冷面无反应的态度,让她也不想继续再找话匣,轿内气氛异常的尴尬。
秦府后门,祁正宇护送秦易凌下轿后,只是平淡的说了句“最近,我有些事要处理,就不陪你了。”
“恩”秦易凌知趣的回复,她其实最近也不想再跟他这么频繁的见面,她也不知怎么继续与他见面,他的话正好给彼此一些时间考虑。
今天的秦府后门异常的奇怪,以前都有下人看守,今日后院连一个下人,丫鬟都没见着。秦易凌忐忑的偷偷开门进去,看看四处无人后鬼鬼祟祟,小心谨慎的朝着自己房走去。可没走了几步就感觉背后有动静,她迅速的躲藏在一座假山后面,偷看从后门进入的四人,一人是秦太尉身边的老管家,其他三人带着斗笠,看姿态其中一个应该是女子,另一男子身上配着长剑,还有一男子不详。
老管家领着三人走远后,秦易凌才从假山走出,她没在意进门的四人,只担心别再生出意外,如果这个时候被逮着,就功亏于溃了,她迅速的朝着自己房间小跑去。
敏儿在房内焦急、不安的来回踱步,时不时的朝着房外张望,突然远远看到秦易凌的身影,开心的冲跑过去,虽语轻,却隐藏不了内向的喜悦“小姐,你终于回来了,快走,待会老夫人要来了。”
秦易凌只见敏儿一人,以为出了什么意外,担心道“怎么只见你一人,昕荷呢?”
敏儿拉着秦易凌,疾步回房,气喘道“皇上赏了很多真丝绸缎给秦府,老夫人让你去挑花式,昕荷先去给你挡着,你快点,小姐。”
待到房内,敏儿就手忙脚乱的给秦易凌卸妆,弄出一副刚睡醒的样子。
不一会儿,昕荷跟着老夫人进门,看到秦易凌已在房内,放心的喘了一口气。秦易凌暗暗的向她眨了眨眼,以示安心。
老夫人看到起床的秦易凌,就对着左右身边人喜道“你们看,是吧,我就说易儿听到我们有好东西送来,肯定就醒了。”
“是呀,娘,你有什么好东西要送给我呀”秦易凌看到她们进屋,上前迎着老夫人,搀着她的手,移步到桌边坐下,撒娇的说着。
老夫人一摆手让下人将东西放置桌上,微笑的看着秦易凌,偏疼道“这些是宫内送来的,娘先让你挑挑,觉得喜欢就收着。”
秦易凌看着一桌的真丝绸缎,头饰发簪,项链首饰,而且明白母亲的偏爱之情,开心道“谢谢娘。”
老夫人抚摸着秦易凌的脸庞,神色有些紧张,担忧道“听昕荷说,你今日都呆在房内,午膳也没吃,是否哪里不舒服吗?”
秦易凌一震,心虚的看了眼昕荷,瞬间反应过来,稳住心态,故作病态道“没事,娘,就是胸闷,乏力,没有食欲,也不想出门。”
老夫人知道眼前的秦易凌是个调皮之人,虽然性格任性、固执、顽劣但也没作出什么出格之事,最近也听从安排乖乖呆在房内学习礼规,应该适当的放放她的天性,温言道“估计是最近让你禁足,闷坏了吧,我寻思着要么明儿带你去集市转转?”
秦易凌一听,顿时两眼放光,高兴的回道“真的吗?好呀,那我明儿一早就先去您那,给您打扮一番。”
老夫人听女儿怎么孝顺,心里舒畅,脸上皱纹笑的舒展开,道“我一个老婆子,有什么好打扮的,倒是你这丫头,打扮打扮也趁早嫁了,少了我一桩心事。”
秦易凌靠在老夫人的怀里,撒娇道“娘才不老呢,我也不嫁,一直呆在娘的身边,陪着您。”
老夫人抱着秦易凌,拍拍她的肩,慰心道“瞧你这嘴甜的,哈哈哈,好好,不嫁,不嫁,就陪着娘。”
老管家领着三人进入会客厅,秦太尉本是悠闲的坐着喝茶,见三人进门,立即起身向一人跪膝行礼,尊敬道“微臣,参见皇太妃”。
还没等太尉双膝贴地,女子连忙弯腰,双手接过秦太尉的手,将他扶起,婉婉有礼道“太尉,平身”。
秦太尉起身,挺直腰板,手指向一侧座位,恭敬道“太妃请坐,使臣请坐”,两人坐下,带刀男子在皇太妃身后直立庄严的站着。
宋国使臣坐下后,脸上浮现一毫傲气,阴笑道“今日来此,是奉宋皇之命,需你等加快速度,完成大业。”
秦太尉看不怪使臣的这股傲慢之士,紧绷着一脸气态,一手提起茶壶,一只手端起皇太妃面前的茶杯,一边倒茶,一边平淡的回复“宋国派到皇帝身边的奸细已断消息许久,不知使臣是否有此人音讯?不知她现况如何?”
使臣浅笑道“太尉的意思是?”
秦太尉斟满茶,随意的将茶壶搁置一侧,还是一样平淡的道“当朝皇帝不知对此事了解多少,冒然的加快速度,有些不妥吧。”
皇太妃双手恭敬的接过太尉倒满水的茶杯,轻轻的放置桌上,双眼微眯,透着一丝邪意的看着使臣,虽说语气和善,但给人一种绵里藏针的感觉道“你们的人生死未卜,没人接应就轻率地行动的确不妥,并且当朝皇帝暂无任何昏庸之事,易主估计会使百姓不稳,新主男扶?”
使臣不悦,狞笑的反问道“那皇太妃的意思是不想让自己的儿子做皇帝了?”
皇太妃一听,一颤,拿起秦太尉闲置在桌上的水壶,将使臣面前的茶杯倒满茶水,温文尔雅道“使臣,你这是什么话?”
皇太妃给自己倒茶,使臣更加自傲起来,端起面前的热茶水吹了吹,心中冷笑一声,藐视、嘲笑道“皇太妃,我们共谋不是一天两天了,谁不了解你的心思,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你要让自己的儿子做皇帝,手上不染着血,怎么行?”不知是茶水太烫,还是使臣根本没打算喝,他将茶杯缓放置桌上,加重语气道“今日我就是来吩咐你们宋皇的指令,你们只需招办就行。”
秦太尉瞟了一眼使臣,微微怒笑,道“使臣,话不是这样说的,若没有我们相助,宋国想一统天下,估计也是难的,别忘了,吞了我国,还有强大的辽国还等你们。没有我国的协助,单凭你们自己怎么与辽国抗衡。虽然我一直假意攻打你们宋国,但是真正进攻起来,估计你们也难挡我们秦家将士三十万的大军。”
使臣被这警告,愣了一下,怛然失色道“太尉你!”
秦太尉悠悠站起,从后柜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放置桌上后推到使臣面前,轻轻的拍了拍盒子,微笑示意道“好了,你回去告诉宋皇,易主之事我们会好好办的,让他多等些日子。”
使臣察觉出太尉的暗意,瞬间变脸,迅速打开一看,一盒子的金条,谄媚的笑道“是,是,是,宋皇那边,我会好好解释的。”
秦太尉自认已将使臣哄好,转头严肃的看向身边的皇太妃,沉声说道“皇太妃,我们是该下决定了,祁王爷那边,你也该让他定定心了,懂吗?”
皇太妃表情坚定的点点头,道“我知道,我就相信太尉您了。”
秦太尉发觉房门口有人,好像在偷听,侧眼一扫,谨慎道“这里不能久留,太妃回去小心。”
皇太妃感觉太尉在请送,领悟于心,道“多谢,太尉”。
三人离开走远,秦太尉低沉重语道“进来吧”。
秦穆汐本是想替母送点心过来,走到门口感觉内有异况,贴近偷听才知道里面的内容,这些内容让他十分忧虑、恼怒、无奈、失望。进门后,看了眼表情严厉的太尉,低声的尊叫道“父亲”。
秦太尉一股大将、严父的表情,端起茶水,喝了一口,漫不经心道“偷听别人说话是那学来的”。
秦穆汐缓步走近,将糕点放到桌上,以澄清自己不是特意偷听,“这个是母亲让我送的点心”。
“放下吧”秦太尉平心静气道。
秦穆汐显得有些心虚,低头沉思,语调阴沉的询问“父亲,知道有人偷听,为什么不揭穿”。
秦太尉冷淡瞥了眼,道“因为知道是你,所以没做声。”
“您决定了?真的决定要跟皇太妃一起做吗?”秦穆汐上前一步,眼神坚定却带着疑惑,说话有些急促,他明知答案,却希望答案不是他想的那样。
秦太尉抬头,脸上瞬间阴沉下来,赤着双眼瞪着,怒形于色,带着命令的口吻道“这个你不用管”。
秦穆汐见父亲如此的坚决,无耐半响没说话,悲悯的叹了口气,无助的迟疑开口询问“我怎么能不管,茹裳现在生死未卜,下一个又会是谁?我...还是小妹?”
“放肆。”秦太尉大怒,将手中的茶杯猛烈的扔向秦穆汐,瞬间听到茶杯破裂的声响。
秦穆汐额角顿时鲜血流出,顺着耳廓滴入肩衣上。他忍着剧痛,闭上眼,眼泪也缓缓的溢出眼角流至脸庞,顺着滴下。他按耐不住内心的苦闷、忧伤、惆怅、失望,哽咽道“您知道父亲在孩儿心中的地位是什么吗?您还记得吗?年幼时我一直追着您,问您大义应该如何做,礼数都有什么,忠心应该如何体现。现在呢?现在呢?我变的站也站不住,睡也睡不着,话也说不出,我的心...在外看来父亲有力量,有正义,爱惜百姓,可是我明明知道您们都在谋划些什么,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父亲,您现在拥有的钱、权还不能满足吗?这样还不够吗?”
儿子的‘说教’令他极度恼怒,儿子的不理解也让自他心力交瘁,他皱着眉闭上眼,摆了摆手,语态疲惫道“够了,不要再说了,父亲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们”。
秦穆汐干笑一声,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凝重,语调越说越高扬,带着愤慨,带着责备,刻薄的回应“为了我们?小妹现在变成怎样您看不到吗?以前记忆对她来说找不到更好,如果让她知道自己死过一次,该有多害怕,或许想着荒唐的事,每天都会做恶梦。”
“穆汐!”刚进门的老夫人听到儿子的‘胡言乱语’,心烦意乱,大声呵斥已示阻止。
“娘”秦穆汐一见突然进门的母亲,犹豫了下,稳了稳情绪,硬生生的把想说的话又吞回肚子。
老夫人走到秦穆汐面前,拿出锦帕轻擦他脑额上的鲜血,担忧深沉的盯着,温言相劝道“不要再说了,下去吧,你父亲也累了。”
秦穆汐不想为难娘亲,忧愁的看了眼秦太尉后,拖着消沉的身体离开。
秦穆汐刚走,秦太尉疾言厉色道“这些孩子被你教成怎样了”。
老夫人则言谈温和道“穆汐的话并不是没有道理”。
秦太尉盛怒道“难道你也跟他们一样想吗”。
老夫人自认今日无需再继续辩论下去,缓步朝门口走去,快到门边停下脚步,侧眼和婉道“我们并不希望你能给我们什么,我只需一家人安安稳稳就行了”。
秦太尉却没好气的回了句“妇人之见”。
老夫人无耐的吸了口气,表情严肃的看向房外,语气坚定道“不管是不是妇人之见还是目光短浅,我只要你知道,如果有一天,你危机到我的孩子,我绝不会容忍。”说完,离开。
秦易凌躺在床上渐渐进入梦乡,她隐隐约约觉得自己身处今日进过的尚新殿内,一样的建筑结构,一样的室内装饰。朦朦胧胧中看见眼前一男子向她步步逼近,虽然看不清男子的相貌,但能感觉出男子横眉瞪目的表情,目光如炬的眼神,怒不可遏的气势让她内心莫名的紧张、焦灼、害怕,她想努力的看清男子的相貌,可越是竭尽全力越觉得恐慌。她全身冒着冷汗,死死的拽着被子,不受控制的左右摇摆着头,像在害怕的躲避某种东西。
翌日,敏儿轻摇熟睡的秦易凌,“小姐,小姐”。
秦易凌瞬间瞪大眼睛清醒,看到眼前人是敏儿,镇静的喘了口气,缓和道“哦,敏儿。”
敏儿被她的举动一愣,一脸茫然,转而关心道“我叫了你很久了,怎么昨天没睡好吗?”
秦易凌坐起身,搓搓眼睛,平缓道“嗯”,突然又想到什么,神色紧张,惊慌道“对了。。”可又想不起昨晚的梦境,转而摇头,从容道“没事”。
敏儿看得莫名其妙,关切的坐到床边,急道“小姐,你这一惊一乍的,没事吧”。
秦易凌散漫的重新躺回被窝,可眼睛一亮,记得昨晚与老夫人的约定,怕是迟了,急速的掀开被子,起身,焦急道“啊,快给我穿衣,我答应娘要早起给他打扮呢”
敏儿则慢悠悠的拿起悬挂在衣架上的外衫,不由得笑道“不用了,刚刚老夫人的丫鬟来传话,今天老夫人有事,不能陪你去集市了,让我们陪着就行了。”
“哦”。虽然不能跟母亲一起出门逛街,但能出门也是件高兴的事,她小有失望的回了句。
宫内一男子走近皇帝庄严肃静,躬身施礼,小声道“皇上,事情已经准备好了”。
“好,颢煜,我们走吧”皇帝虽平淡的点头吩咐,却蕴含着皇帝该有的威严。
秦易凌一到集市,就被这热闹非凡的场景所惊叹。街上马车川流不息,百姓熙熙攘攘、接踵而至,时不时的传来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集市商业楼高矮相连,鳞次栉比,有酒楼、茶坊、医馆、绸缎铺、当铺、客栈、面馆、青楼、胭脂水粉店等等,各行各业,应有尽有。街市穿梭着各色各样的行人,摩肩接踵,有背着小摊的商贩,有讨价还价的买家,有骑着马的财主,有乘坐轿子的名门闺秀,有穿着袈裟的化缘道僧,有问路的外乡客人,有听戏耍玩闹的街巷小儿,有街边行乞的残老儿童。
街上商摊摆卖着各种各样,五花八门,前所未见的新奇商品,有栩栩如生的字画,形状各异的首饰、配件,芳香四溢的食物,时尚新颖的生活物品等等。
颢煜紧随皇帝身后,警戒的观察四周,远处看到秦易凌,因这次微服出巡,是办暗事,须小心,慎重提醒道“公子,秦小姐”,并用眼神暗示方向。
皇帝尾随颢煜的视线方向望去,听说秦易凌失忆,皇帝也是半信半疑,今日刚好遇见,不如去试探究竟,他沉着的点头示意,继续向前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