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云暑出了曾家村之后,便策马直奔县城。他方才听那曾三所言,自然知道是县令带走了他的妻儿,当下便是打算直奔那县衙去的。
曾家村与县衙相聚不远,常云暑心下又着急,不消片刻,便赶到了衙门。
此时却已是下午时分,衙门门口尚有几个官差当值。见有个江湖人打扮的大汉在县衙前勒马,当下便有个当值的衙吏上前盘问。这倒合了常云暑的心意,他也非要报官,不过是想寻县令问个清楚。
于是下马道:“小人曾家村常云暑,求见县官大人,劳烦这位官差大哥通报一下。”
那官差年纪不大,但气焰不小,言语甚是倨傲,问道:“你寻县官大人所为何事?”
常云暑道:“却是小人听闻妻儿曾领了县官大人的令,来这县城里的,我寻不到便来求见县官大人。”常云暑为了方便,却也说了个不大不小的谎。又伸手从衣服里摸出一小块碎银,塞到这官差的手里。
那官差接过了银子,拿在手里掂量了几下,心满意足。嘴里却还在低估:“县官大人要你妻儿当甚么差。”又道,“你在这里后者,我进去给你通报一下。”当下便径直往衙门里走去,常云暑却仍在原地等待。
却说那县官得了那官差的禀报,一时间只觉得常云暑这个名字太过耳熟,偏又想不起来。
于是又问那官差:“那人什么来历。”
那官差道:“那个黑汉子自称曾家村常云暑,说是妻儿领了大人您的命令,到县城里来了。”
那县官听了“曾家村常云暑”几个字,脑袋里方才有些印象,依稀记得当初是有这么一回事,朝里的某个高官叫他去把那常云暑的妻儿给拿了,却又要他莫要弄出太大动静。他才编出这么个谎话。当时他尚且纳闷,拿了这对手无寸铁的母子作甚,又听闻常云暑原是个走江湖的好汉,只当是他犯了律法,连累了妻儿,又怎么知道隔了两年,这常云暑却又冒了出来。
县官心下阴郁,又问:“那人做什么打扮。”
官差回想了片刻,答道:“又高又黑,却是江湖人的模样,配一对双刀。”
县官心中更是叫苦,只想自己这瘦弱身材怎么经得起那双刀一砍,当下便对那官差道:“你且去和那汉子说,只说大人我不在,有事过些时日再来。”却是想着拖延些时日,好将这事报到上头。
官差却左右为难,他拿了别人的银子,总不能让人空手而归:“这......”
县官怫然:“叫你怎么说你便怎么说。”
那官差只得领命下去。
却说常云暑在县衙门口却是一番好等。待那官差出来,便迫不及待地上前询问。却听见那个官差道:“你来的却不凑巧,大人却不在,你且过些日子来。”
常云暑却问:“县官大人可有说过到哪里去了。”
那官差不耐烦道:“那些大人到哪里去了我又怎么知道。”
常云暑只得作罢,又觉得肚子有些饿,只好先找个店家吃些东西,但因为妻儿下落不明,却是食之无味。常云暑也不是甚么愚笨之人,思来想去心中疑惑渐浓。若是那县官不在,那官差总该知道才对,为何进去通报了才回来告诉自己。莫不是要贪他的一些银子。
思及此处,常云暑愈加没有食欲,随便抓了个路人问了那县官的住处,便奔到那里去守着。却只看到偶有行人匆匆路过,哪有县官的影子。
又到了傍晚时分,常云暑方才见到有人进了府邸大门。戴着深色乌纱帽,穿着黑色官服的,肥头大耳,不是那县令还有何人。
常云暑见那县令分明还在,知晓那官差显然是得了令来诓骗自己,当下更加明白这件事多有蹊跷。他也是沉得住气的人,知道现在冲上去多半无果,耐着性子等到了半夜时分。
等到了月上柳梢,四下寂静,自留下些许风声盘旋,常云暑却到了这县官府邸的后墙。只见他双脚往地上一蹬,左手往墙上一抚,接力向上轻轻一跃,转眼间便到了墙的另一侧。这两下手脚功夫之间,却是悄无声息,端是高超精巧的轻功。
这县令府中也有些护院,不过都是些虚张声势的假把式,只够欺负一下贫苦百姓。碰上常云暑这些真正闯江湖的武林好汉,就好似形同虚设。常云暑兜兜转转便到了那县令房外,却不曾惊动任何人。
常云暑俯头将耳朵贴在房门,只听见里面鼾声如雷。想来现在时间已深,那县官早已睡死。常云暑当下推门进去。果然看见那县官正睡得香甜,又有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睡在一侧,也不知是他的妻子还是强抢的民女。
常云暑点了那女子的穴位,不想叫她醒来,却又拿起桌上的茶水,一把泼在那县官脸上。
那县令睡得正酣,却被一泼冷水浇到头上,当下醒来七八分,刚想痛骂几句,却看见一把明晃晃的大刀就在自己眼前,剩下的二三分睡意也全没了。
县官抬头一看,只见一个江湖打扮,长相粗犷的大汉拿一把长刀架在自己面前。那大汉身材高大,皮肤黝黑,若不是手中的刀,几乎就和夜色融在了一起。县令又看见来人腰间还配着一把兵刃,心里对他身份猜到了七八次,当下吓得魂飞魄散。
常云暑却道:“你不要嚷嚷,这把刀可有两年功夫没有饮到血了。”
那县官忙不迭的点头。
常云暑又问道:“你可记得两年前你去曾家村带走的一对妻儿。”
那县官心中叫苦,当真是冤鬼过来索命了,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但见这把长刀还在自己脖颈上,凉丝丝的直教人害怕,只好说道:“小人记得。”
“你是奉了谁的令去的?为什么带他们走?那对母子如今在哪。”常云暑一下抛出一串问题,那县官也不知从何答起,只说是奉了上头一位大官的令,去把那对妻儿给拿了,又要他做事不要搞出太大的动作,所以他才起了明请按捉的法子。
常云暑见他不曾提及自己妻女的下落,将刀又架紧了几分,再问了一遍。
那县官却是吞吞吐吐,道:“这,这......”
常云暑心中感觉不妙,半晌之后却听见那县官说道,“又是被那位大人的手下带走了。”
常云暑却不相信,若是人叫带走了,必然还有生机,可这县官却含糊其辞,半天才说。常云暑又逼问了几句,只道再不说实话便用长刀砍下他的脑袋。
明晃晃的大刀却紧紧地贴在那县官的脖子上,只消再进去几分,便能断了他的生机。
那县官只是胆小如鼠,终于道:“那对母子的确是被他们带走了,但小人当时听那人语气似乎要将他们杀了。”
常云暑闻言,眦睚欲裂,当下只想一刀了结了这个狗官。却又想到没有问清那人是谁,压抑住心中的怒火,又问道:“你可知晓那个大人是谁。”
那县官战战兢兢,道:“来人拿的书信上印的是吏部侍郎李大人的印章,又说是奉的张笃臣张大人的命令,小人也不知道到底是谁?”
常云暑听到了张笃臣三字,只觉得一股怒火直冲天灵盖,这人口口声声说保全他的妻儿,却暗地里将他们杀了,当下杀意大起,吼道:“张笃臣,我常云暑必要手刃了你。”话未说完,手起刀落,就要杀了这个县官。
那县官见大刀迎面砍来,心惧欲裂,只能无力的大喊:“救......”
那命字尚未出口,就被常云暑一刀砍死,断了生机。
却又听见外面吵吵闹闹,想来是那些家奴听了动静,都围了过来。
可等他们过来时,只发现一道身影在县令大人的房檐上急速掠过,不知所踪。
却说另一边,丁渐之和京墨二人却不知道常云暑家中剧变,他们二人却正要上青城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