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已经使入拓村。
拓村从村头至村尾皆有拓溪流淌,村尾建筑通向宁市及外界的路。
阿紫的娘家在高高的村头。于是沿着村尾的溪水逆流而上,至拓溪的源头,阿紫的娘家就到了。
拓溪是拓村人生活的中心,拓村民房建造就分布在拓村两岸。
白天,拓溪填满了洗洗刷刷声,拓溪人把家都搬出来在拓溪里撂个干净,拓溪则毫无怨言地把污垢之水一直往下流淌,渗入河流、大海,污垢就不见了。
晚上,拓溪则唱着叮咚之歌把拓村人带入甜蜜的梦乡。
拓村人就这么生活了一辈又一辈,从未觉得拓村有哪里让人不舒服。拓溪清澈欢快的水让拓村人心甘情愿地守着它,一代又一代。
现在连阿紫这样远住宁市的人都拿宁市的换洗衣物来拓溪清洗。人人向往宁市,宁市没有拓溪吧。吴阿婆就很会用地道的拓村话说“阿紫,你们宁市人洗衣物只能在脸盆里蘸蘸哦。”阿紫连连点头。
村路长在拓溪边缘,拓溪两边建筑民房,村路不是很宽,仅一辆车身余,又弯弯扭扭。开在村路,得小心翼翼,慢慢地边看拓溪风景,边蜗牛状行进。
现拓村居住的主为老者,老者不玩手机,不玩电脑,至多看一眼电视便往屋外溜达,溜达来溜达去就驻足在拓溪边缘。车子行在路上,老者兴致勃勃望着你,他们不会考虑车子开得快,得当心脚背会不会压着。他们希望车子能停下来,让他们看个透,然后准确地猜出来是谁家的孩子或亲戚。
更有老者一生劳动成性,不劳动皮痒痒,没有了田地劳动,奋起美化家园,种花、种草。骑着三轮车,上载锄头、铲子,畚箕。去拓溪上游的菜地里挖泥土。然后骑着三轮摇摇晃晃载土回家。遇上这样的老者,开车者最好把车停得边边的别动,让摇摇晃晃老者过了才可开。
有时即使停得边边的,也是要生出事端来。
上个月,阿紫看见下家阿婆骑着满载菜泥的三轮下来。阿紫把车弯进一条弄堂里,只露着车屁股在路边上。下家阿婆一看见血红的车便慌了,摇晃得越来越厉害。阿紫惊恐地看着,最终的结果是下家阿婆恰到好处地把整辆三轮扑在阿紫的车屁股上,三轮上的锄头,铲子弯斜着,一头柱在弄堂墙上,一头则柱在阿紫车上。花了好多时间扶起下家阿婆,拉开三轮,拿下锄头,铲子。下家阿婆哆嗦着,还好没有伤痛之处。然痛的是阿紫的车,划漆好几处,一处凹了进去。
阿紫心痛啊,对下家阿婆说,“阿婆,我的车啊!”
“那怎么办,那怎么办?”阿婆叨念着。
还能怎么办,阿紫自认倒霉了。
开车至爹娘处,阿紫痛苦地把车子讲了一遍,爹却默默无声。
“还能怎么办,难道你要老人赔啊?”
每每车子驶入拓村,阿紫总要提醒自己或鲍佑一定要以最缓慢的速度开,注意老者。车子驶入拓村就不再是车子了,而是陈列馆里的欣赏物了。车子只能在老者的一双双眼睛里粒米前进。
拓溪边缘的路已经不适合行车,于是近几年拓村开始建造环村路,环村路可直达阿紫娘家。
阿紫娘家虽未新造洋楼,但地基开敞,前无遮拦,右挨拓溪,左倚村路,后靠叔家。二层平楼占去小块地方,其余皆为菜园,菜园围以篱笆,篱笆外是进家小径,和水泥院子。阿紫娘把家里家外收拾得干干净净。走进家园,大胜于陶渊明的“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之境。
看着别人家造起的洋楼,阿紫爹娘总是会想象这些洋楼安放在自家地基的场景。这必定要比别家美很多,洋楼造在阿紫娘家才是最舒服最美丽的洋楼。
造好洋楼,阿紫爹娘安老几年,死而无憾了。
阿紫三姐妹和靳秉没有想到爹娘心里去。拓村老家风景怡人,干净整洁,爹娘住着足足安适,造不造洋楼不是很迫切。
于是,靳红只想着自己去鲁市买房,阿紫也准备在宁市换房,靳敏在鲁市租住公寓,靳秉准备在鲁市安家。
四孩子各有各的想法,就是没把拓村洋楼建造提上日程。阿紫爹娘要造洋楼也只是自己想想。
洋楼何时可以造起来?阿紫爹娘日益牵肠挂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