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死?我让你装死!”
一个像是由尸体碎块拼接起来的人形怪物,抡起手中的铁棒,冲着那昏迷少年的头部狠狠砸去。血液顺着脸颊,流到少年的嘴里。
睁开眼后,只见眼前如同阿鼻地狱一般,遍地的残破肢体,内脏,手脚,头颅,到处都是.......
几条尸狗在啃着腐烂的尸体,最可怕的是,还有很多从来没见过怪物游荡着,他们既不像人也不像动物。
就在那人形怪物叫骂的同时,周围的怪物冲了上来。少年刚刚想喊,却已经喊不出声音来了,因为他的眼睛远远的看着自己的身体,而头颅却不知哪里去了........
从记事起,自己便是在山里的土匪窝里生活,整日被那些山匪呼来喝去,帮忙干些杂物活儿,以便得到一口干粮,一件薄衣。偶尔手抖,打碎一只碗,等待他的就是一顿鞭打。不堪忍受的少年,整日祈祷,希望可以逃离这个苦海,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
终于,机会来了。那是一个暴雨如注的夜晚,狂风怒号。忽然,一道闪电击从天而降,将山顶的巨石劈了个粉碎,滚滚泥流倾泻而下,很快就淹到了寨子里。
突如其来的天灾,将寨子的围墙冲破,让土匪们乱了阵脚,都忙着去堵那被冲开的缺口,趁着这个机会,那少年便是悄悄的溜下了山,来到附近的村子里,希望能够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
一次次的敲门,一次次的询问,让心里满是创伤的少年,越来越感到失望和无助。还好有善心的村民,接济他了口粮和衣物。
就这样,靠着好心人的施舍,少年寻遍了山中附近的几个村子,但仍旧没有一点线索。坚持寻找了一个多月,少年内心最后的那道防线,也终是崩溃了,跑到山中的林子里,抱头痛哭。
“老天!你为何对我如此不公!”
哭到力竭的少年,昏厥了过去。
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
待那少年醒来,便是身处这阴冷灰暗的地方,看不见一缕光线,感觉不到一丝温暖,有的,只是一条看不见源头的黄色河流,以及遍布两岸,密密麻麻的吃人怪物。
即便是来自土匪窝的少年,看惯了杀人放火的事情,却也没有见过这种场面,当场吓晕了过去。
“捡了一个废物,居然没有一丝魂力,扔给那些恶心的丑八怪吧。”
一个如蜘蛛一般的妖娆女子愤愤的说着,将那少年扔给由碎尸拼接起来的人形怪物,便摆动着八条布满尖刺的长腿向深处走去。
“装死?我让你装死!”
在一声声的叫骂之中,再醒来,少年看到的,便是自己那分离的身体,被一群怪物哄抢分食,而头颅,则是跌进了那湍急的黄色水流之中。
就在其头颅沾到河面的瞬间,仅剩的一只眼珠,看到了盛开在岸边的血色花朵,而后便被一只只苍白的手爪拖进了河里。
“这,就是地狱吗?”
“终于,我还是死了吗?”
“唔.......这样,就解脱了吧。”
“希望,下辈子,能够有个.......家。”
.........
当那少年完全没了意识,灵魂像是脱离了识海,随着河流,不知流向了何方。
苦命少年的灵魂被那冰冷的河水夹带着,不知漂流多久,最终,流进了一口看不见底部的深渊里,一直向下坠落而去........
“孩子,孩子.......孩子.......“
一个分不清男女的声音,在那少年灵魂的耳边响起,让他觉的很温暖,像是母亲,又像是父亲。
“你是?我,不是死了吗?”
自己死亡时惨景,任历历在目。
“没错,你的确是死了,但你那不甘的哀怨,让我感受到了你的存在,所以我才能传音给你。”那声音似乎变得有些虚弱。
“我都死了,你还来打扰我,我的命就这么苦吗?连死都不能安宁。”少年埋怨着自己凄惨的一生。
“你还想继续活下去吗?我可以改变你这悲惨的一生。”
那声音越来越小了,好像每说一句话都会耗费他大量的精力。
“如果可以,我愿不再如此凄惨,若有来生,我定会好好活下去!好好活下去.......”
喊出自己心声,少年的心里不再那么憋屈。
“好!既然你渴望生命,那我便让你重生,若是日后呼风唤雨,记得来这黄泉之下,将我这老骨头救出.........”
随着声音越来越弱,自那伸手不见五指的深渊底部,一道空间裂缝凭空出现,伴随着强烈的空间波动,发出了刺眼的光芒,包裹着将那少年的灵魂,不知飞向了何处。
“我曾怀揣着慈悲之心,在这纷繁的红尘之中度化众生,世人染指的红尘早已肮脏不堪,敞开心扉,不知能否为这迷失方向的孩子指出心灵的重生之门........”
随着空间裂缝闭合,那声音也是消失不见。
因果就是让我们明白自己的命运,而轮回则是让我们掌握自己的命运。人一生中,不论长短,有快乐的,也有痛苦的,有幸福的,也有悲惨的,既然不满,不愿,不甘,轮回之中,便掌握自己的命运。
........
“好冷,这里是哪里?”
“为什么还是这么黑?难道说,我还是死了吗.......”
“我真傻,居然会相信有轮回。”
........
“咳咳。”
吐出一口水来,少年似乎听到了有人在他耳旁呼喊,慢慢的睁开了双眼。
“小凡,小凡,太好了,你终于醒了。”
刚真开眼睛的少年,便被一位泪流满面的美妇抱住。
“傻孩子,为了一条狗,差点命都没了,刚才还尽说胡话,吓死娘了。”听着那美妇的话,让他感到莫名其妙。
“小凡?狗?你,是谁啊?还有你们,到底是谁啊?”少年摸着自己的完整的身体,仿佛做梦一般。
“我们是谁?嘿,你这小子,不会是在河里泡久了,泡傻了吧!”
一个五六岁左右的小姑娘,穿着淡蓝色的小长裙,怀里抱着一只巴掌大小全身灰色的小狗,坐在椅子上,两只小脚悬空的搭拉着,撅着小嘴,瞪着少年。
“人没事就好,文文,怎么说话呢,快跟你臧姨道歉!”
一位身着灰袍的中年男子,训斥着那调皮的小姑娘。
“小凡,臧姨,对不起。”被教训的小女孩讪讪的说道。
“没事,没事,小凡醒了就好。”美妇停止了抽泣,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嘿嘿,不好意思,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看着这一屋子的人,少年挠了挠头,憋出这么一句话来。
“看来是失忆了,不过问题不大,慢慢会好的,老夫已经为他把过脉了,并无大碍。既然小凡无事,那我们也不便打扰他休养了。”
一位身着白色长袍的老者,从旁边的椅子上起身说完,便向屋外走去,而那一屋子熟悉却又陌生的长辈们,留下祝少年早日康复的话语后,也随之离去。
“喏,狗狗还你,傻小子,好好休养,恢复后,记得勤加练习,还有一年你也该进行仪式了,那么我也该走了,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女孩将小狗抱到床上,冲着少年眨了眨眼睛。
“文文,留下来吧,替臧姨给小凡说说他忘了的事情,我先去给你们炖锅鸡汤,顺便做些好吃的,今晚就留在这吃饭吧,你父亲那边我会告知的。”
不待女孩答应,那美妇便关上了屋门,向厨房走去。
“额......好吧。来来来,既然臧姨发话了,那姐姐就好好给你讲讲,只说一遍,你可要记住了噢。”
古灵精怪的女孩坐回床边,一本正经的说道。
“该从哪里讲起呢?噢,有了。首先呢,你叫臧凡,这儿,就是你的家。最后走出去做鸡汤的,是你的母亲。但你今天因为救这只小狗跳进了河中,差点溺水而亡。真是急死我们了,幸好你没事,要不然臧姨指不定会怎么样呢。其次呢,就是刚才板着脸,训斥我的男人,那是我爹。那个一身白衣的老头儿,他是咱们村的村长........最后,也是最重要的,就是我!黎文文,也是你的姐姐,快,叫声姐姐来听听。”
文文挤弄着眉眼,挑逗着少年。
“姐,姐姐。”
臧凡小声的叫着,不知道是害羞,还是这突如其来的幸福让他感到不习惯。
“乖噢,嘿嘿。”
灿烂的笑容在文文的脸上绽开,那样子甚是招人喜爱。看的少年也是面红耳赤,因为他从未见过如此漂亮的小女孩。
“鸡汤来喽,来来来,趁热喝。”
随着吱的一声,推门而进的母亲,放下手中的饭盒,盛出两碗香喷喷的鸡汤,递给两个小家伙。
“汪汪!”
床上的小狗闻到香气,盯着臧凡,叫着,闹着,似乎也想尝尝鲜。
“来,张嘴,啊。”
从没近距离的看过小狗少年,也是被它那可爱的模样所吸引,舀出一勺鸡汤,吹了吹,送到其嘴边。
喝完鸡汤,又吃了些许母亲精心为他做的晚饭,仔细的端详着母亲和小姐姐,一个劲儿的傻笑。
一股从来没感受过的温暖,在少年心中扩散开来,就连那曾经阴霾的心灵,也明朗了许多。
少年就那么直勾勾的看着她们,母亲是一脸的慈祥,而黎文文,却是觉得浑身不自在,总感觉怪怪的。
“时辰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明天再来看你,臧姨,小凡,回见。”说完,一溜烟的跑回了家中。
小姐姐离去后,母亲一阵嘘寒问暖,而后便让臧凡休息了。躺在柔软的床上,钻在暖和的被窝里,摸着那被撑的鼓起来的肚子,闭着眼睛,臧凡感受着家的温暖。
曾经多少个日夜里,吃不饱,穿不暖,睡不好,从未像今天这般,吃得那么香,睡得那么踏实。
“有家的感觉,真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