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书包网辣文 > 都市小说 > 非情所愿 > 第二十二至二十三章节
    第二十二章

    风浪总算是过去了,生活的航船重新起锚,扬帆向前。高红萍又平静地投入到工作之中。她顺利地接过老领导的班,担任了南宏宾馆的副总经理,岗位变了,职务提升了,对高红萍的要求也随之提高了,她认认真真地履行着自己的职责、兢兢业业地做好每一项工作。

    工作虽然很出色,各项事务也处理的很妥当。可高红萍的个人问题一直还是悬而未决,所以她的心依然很沉重、很不是滋味。小涛涛依旧是每星期过来陪她一次,高红萍就把与儿子在一起的欢乐时光当作解除心中烦恼的最好的调节器。就在这工作与欢乐之间川梳的高红萍道也感到心情开朗了许多,时间在不被人感到查觉的状态下越过了二零零零年,到了三月十七日星期五,下午三时左右,宾馆的第一把手,总经理鲁兆林电话约请高红萍上他的办公室去,说有工作事务商谈,高红萍不敢怠慢,立即放下手里的工作,就起身上鲁总的办公室去了。

    总经理办公室设在五楼办公楼层的最里面,和高红萍的办公室只隔一个房间,(那所隔的是另一位副总经理的办公室)但却比高红萍的办公室大上近一倍,办公桌也比高红萍的办公桌大很多,里面文件柜、沙发、饮水机、大师椅应有尽有。严然就是整座宾馆居高临下,发号施令的位置所在。

    高红萍推开了总经理办公室的门。五十开外,神情气爽,衣着整洁,象貌和身材特别迎人,双眼炯烔有神,五官极其标准的鲁兆林总经理立刻从办公桌后面的太师椅上站起耒,答容可菊地冲着她说道:“小高,耒哪,请坐、请坐。”边说边伸出右手指着办公桌正对面的那几个大小围成圈的沙发。

    高红萍感觉到鲁总今天特别的客气,心中不免有些纳闷,但也同时使她进门前那似乎有点忐忑的心情烟消云散,于是她便很轻松地在一张单人沙发上坐了下来,鲁总也从办公桌后面走过来,并将为高红萍倒的一杯热水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然后在侧面的长沙发上坐下。他们俩人就开始说了一些关于宾馆的管理和经后的发展计划,一番工作上的冠冕堂皇之事讲完之后,鲁总又扯了些无关紧要的话题,此刻的高红萍是一点拘束都没有了,鲁总又忽然看似关心,又象似存有目的地问高红萍道:“小高,听同事们议论,你离婚了是吗?”

    高红萍闻言为之一惊,又见鲁总的表情甚为平静,所以她便很不好意思地答道:“是的,离了都两年多了。”

    “哦,因为什么呢?”

    “哎,一言难尽,我和他没有感情基础,婚后也始终倍养不岀共同语言,他还好喝个酒,酒一多了就认不识东南西北了,常常对我采取家庭暴力,我忍无可忍,决意和他分手了。”

    “哎,可惜了,你这么漂亮,又很有能力,应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难道真的是红颜薄命吗?”

    鲁总的话勾起了高红萍怨痛的情绪,可她又能说什么呢,只是默默地强压住心中的不痛快,所以对于鲁总的感叹她没做回答,只用沉默作为表示。鲁总对她的处境感到怜悯,同时又为她的不幸感到惋惜和心痛,于是他又用更加温和的语气问她道:“那你以后怎么办呢,你还年轻,经后的人生还长着呢,总不能永远就一个人聊以度日吧?”

    “以后的事我不愿多想,听天由命,再说我也不年轻了,高不成、低不就的,我还有个儿子,谁愿意承担我这么重的包祅,和我过下半辈子呢?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吧。”

    “‘沉舟侧畔千舤过,病树前头万木春。’生活是美好的,人们享受着生活的无穷乐趣,社会也是多元化的,一处受错、一亊不顺,不可能处处受错,事事不顺,你不要总是陷于过去的不幸和痛苦,要走出来,勇敢地面对现实。假如有这么个人呢?他若是愿意娶你,并给你母子俩舒适、优越的生活,为你们创造一个衣食不愁、住行便利的环璄,将你的儿子视为已岀,提供他优良的文化和素质教育,所欠确的就是年龄大你十多岁,你会接受他,会嫁给他吗?”

    “鲁总你所说的象是天方夜潭,这个人恐怕还没有出生吧,既使有,我也未必能遇的上。”

    “这不是天方夜潭,此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他就是我,不知可不可以憾动你的芳心。”

    鲁总此言令高红萍周身打颤,不觉得抽动了几下,她瞪大两只黑亮白明的眼睛,盯着鲁总那张看不出半点虚情假意的脸,不知如何反应,她毫无思想准备,脑髄顿时急速地游动,她愿意相信鲁总的话是发自内心的真情表白,但同时她又心存疑虑,继而她又想到被破格提升为副总经理,原因竟在于此,若是这样,她便怀疑鲁总是别有用心,那她对他就似有点不悦,甚至看不起了,于是乎她思虑、思虑、再思虑后,很有点不以为然的问道:“这难道就是你提升我担任副总经理的真正目的吗?假如我不同意你的要求,是不是就要折消对我的任命。”

    “你如果这样看,就令我太失望了,提升你为副总经理是宾馆领导层集体讨论通过的,当然我是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那完全是出于你的综合素质和工作能力,况且那时我还不知道你个人和家庭的情况。另外,对你经后的工作安排于你的认识正相反,假如你不同意我的要求,你还可以继续担任副总经理,若是你同意了,最终和我结合,反而要折消对你的任命,因为你我成了一家人,那我们俩一个是总经理,一个是副总经理,这个宾馆岂不成了夫妻店了吗。所以到那时候你的工作必须另行安排,一则是我将你推荐到其他宾馆担任领导;二则就是你干脆辞职回家,当一个全职太太,总之你就不能再在本宾馆里拥有一官半职了。”

    此一席肺腑之言让高红萍莫齿难辩,她从怀疑转变到信任,又从信任转变到感激,再由感激提高到心潮澎湃,她似含泪花地凝视着鲁总,从他的脸上看到的除了真诚还是真诚。然此时此刻的她还是有些不放心地问道:“鲁总,你也是单身吗?”

    “是的,我的妻子六年前得了重病,从发现到去世前后仅半年,她就抛下了我和一双儿女仙游去了,那时我的家还在沿海经济特区,现在我的一儿一女都在老家成家立业了,而且经济和生活情况都非常好,我是沒有经济负担和后顾之忧了,所以我想再找个人相依相伴,这也是那两个孩子的意愿,小高,我觉得你人不错,故而冒昧地向你请求,当然从年龄上对你是有点委屈,但我可以从其他方面弥补你,请你务必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

    高红萍再次陷入沉默,凭心而论,鲁总各方面都令她心满意足,岁数上的差异她也沒放在心上,只是此好事降临她身上太突然了,没有思想准备,所以她必须慎重,必须有个考虑的时间,鲁总的每一句话她还得有个消化的过程。故而女子特有的恃持驱使她认真加诚恳地对他说道:“鲁总,此事太意外了,我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请允许我考虑几天再回答你行吗?”

    “可以、可以。”

    亊有多面性,话分两头说。冯氏兄弟对高红萍又发起了新一波的攻势。先是哥哥冯志刚见今天是星期五,便很少有地到学校接了儿子冯涛,然后就领着他一同到了宏城宾馆,表面上他是把儿子送给高红萍共度休息日,可实质却是想利用这个机会再向她表示、表示复婚的愿望。然高红萍在宾馆的大门囗接到儿子后就摧他回去,连邀他进里面坐坐的客气话都懒得说,一点没有留给他说话的空间。冯志刚无可奈何,只好灰头土脸地和冯涛告别后转身走人。

    后是冯志明给高红萍挂去电话,再三再四地请求她考虑考虑彼此的事情,而高红萍仍然是冷冰冰地回答说不用考虑,并以命令似的口吻要求他不用再打电话过耒,冯志明也是哀声叹气地无计可施。

    击退了冯家兄弟的进攻之后,高红萍的心胸完全充塞了鲁总的真情表述,她反复地拈量、权衡和思索;又反反复复地怀疑、相信加肯定。她的脑容量几乎填满了这个亊,再若想多了,恐怕到了供血不足的层度。整整两个休息****都是在宿舍里考虑这个事情,就连弄给儿子和自已做饭也是机械性地边弄边想,直到星期天的晚饭之后,她才将此事告诉了涛涛,试想得到他的赞许,没曾想,小涛涛听后却不以为然,没说反对,也没表示支持,他对于她所说的舒适环璄和优美生活没有太大的兴趣;只是他无心干涉妈妈的任何决定。仅管如此,高红萍还是下定决心答应鲁总,待下星期上班后找个适当的时机向他表达。

    时针指在了二零零零年三月二十三日下午一时四十分,已经思虑和酝酿成熟的高红萍正打算今天下班后向鲁总一吐忠肠,而恰恰就在此时她接到了一个电话:“喂,那一位?”

    “喂,红姐我是志明。”

    “志明,你又打电话来干什么,那事是不可能的,我不是和你说的很清楚了吗?”

    “不是、不是,红姐,你别误会,是志刚出事了。”

    “志刚出事,出了什么事,你别急、慢慢说。”在高红萍听来,冯志刚出事,无外乎又是他在外面瞎混而出了什么丑事,所以她毫不惊慌地说。

    “志刚被砸伤了,人已经送到了省中西医结合医院。”

    “啊,什么,志刚被砸伤哪,伤的怎样,有危险吗?”高红萍这下才惊慌失措。

    “伤的很严重,有没有危险现在还不清楚,反正伤的不轻,血肉模糊,这时正在手术室里抢救呢。”

    “你现在在哪里,妈妈知道吗?涛涛知道了没有?”

    “妈妈知道了,她现在和我都等在手术室的门口呢,涛涛还不知道,我们没敢,也没有时间去惊动他。”

    “那么好,我马上请假到学校把涛涛接上,我和涛涛一起赶到医院。”

    “好,我们医院里见。”

    高红萍放下电话,便着急忙慌地简单收拾了桌上的资料,然后急步推开了总经理办公室的门。

    坐在办公室里的鲁兆林见高红萍不请自入,误以为她是要和他说那件事,所以满脸堆笑地迎着她。

    “鲁总,不好意思,我是来向你请假的,我的前夫,就是我儿子的爸爸被砸伤了,情况很严重,我必须立刻带儿子上医院去,去晚了恐怕见不着了。”

    “啊!是这样呀,有生命危险吗?”

    “现在还不清楚,就知道危在旦夕,我得尽快把儿子带去,也许......”高红萍没敢往下说,但表情却很痛苦。

    “你先别急,要往最好的方面想,吉人自有天相,你赶快去吧,路上注意安全,这几天你就别耒上班了,把家里的情况处理好。”

    “谢谢鲁总,我走了。”高红萍说完即转身走出了总经理办公室。

    鲁兆林盯着高红萍离去的背影,心中不由得一阵酸楚,那酸楚意味着什么,只有他自已明白。

    请下假走出宾馆来到大路上的高红萍叫了一辆出租心急火燎地到了学校,又心急火燎地接上了涛涛往医院里急奔。不到一个小时她们母子就到了手术室的门口,这时坐着和站在手术室门口的已经有施素云、冯志明、李老板以及四个公司下属的工人。高红萍径直走到坐在椅子上已是满脸泪花的施素云的身边,一把抓住施素云的手说道:“妈妈,妈妈,你老可别急坏了,要挺住,这时候一定要保持冷静,若你老再急到哪儿,那我们可就手忙脚乱了。”

    “红萍,你来啦,志刚还在里面抢救呢,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就活不成了。”施素云带着哭腔地说。

    “不会的,不会的,要相信医院、相信医生,志刚他壮的象头牛,一定会挺过来的。”高红萍安慰到。

    “奶奶,奶奶,我爸爸还在里面吗?”冯涛也急切地问道。

    “在啊,在里面抢救呢,我们现在没有任何办法,只有在这儿等。涛涛,你好好陪着奶奶,一步不离地陪在奶奶身边知道吗?”冯志明吩咐着侄子说。

    “志明,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当时在现场吗?”高红萍问冯志明道。

    “我当时不在现场,我在公司里写材料,出事以后,工人打电话给我,并告之志刚已经被送往这里,所以我就立马回家接上妈妈直接赶来了,等我们到时志刚已经被送进了手术室,我直到这时还没有见到志刚的人呢。”冯志明很伤心地说。

    “那当时谁在现场,志刚到底伤的怎样,有谁能告诉我?”高红萍面对着李老板和那四个工人问道。

    “嫂子、嫂子,你先别急,当时我在现场,你听我和你说。”李老板走过来对着高红萍说道。

    “事情是这样的。”李老板开始叙道。

    冯志刚、冯志明和李老板以及他们手下的四名工人在公司里吃过中饭以后,稍许休息了一会,冯志刚便和李老板就带着工人到了由他们公司承接的拆迁工地上,拆除一座老式小二楼,冯志刚和李老板在下面指挥,四个工人在上面拆墙,砸的砸、推得推、敲得敲,很快地面就成了碎砖乱瓦一片,开始进行的很顺利。可当他们砸掉了三面墙之后,又转到靠北边的这堵墙之时,没曾想到这堵墙非常的坚实,工人们轮流砸了很多下都没有将墙砸倒。于是他们就大声地喊道:“冯老板,这墙太硬,怎么砸都砸不动,怎么办呢?”

    “那你们就先在墙底用电锤打几个洞,然后用撬棍撬,再一起用力推。”冯志刚说。

    “老板,这墙实在太硬,电锤也打不动。”工人又说。

    “那我过来看看,我来看看。”冯志刚又说道。说完他就往他们站的二楼方向走去,可没走几步。不知是哪四名工人干活太心急,还是根本就思想不集中,冯志刚的最后这句话他们居然没有听到。四个就站起来,齐心协力地使出浑身的力气推那堵墙,他们哪里知道冯志刚正走到下面,墙竟然被推动了,向后倾斜,冯志刚见状赶紧向前躲闪,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再加上脚底又是乱砖一片,不平稳,冯志刚脚一歪人也就跟着倒下了,墙也随后倒下,墙的上部正好砸在冯志刚的腿上,碎石和灰尘又劈头盖脸地砸在他的脸部和全身,冯志刚当时就昏死了过去。只见躺在乱石堆上的他,脸上、身上到处是鲜血和砖块、乱石及灰尘。他的脸也斜了,嘴也歪了,衣服也撕破了,此时的他就像是被丢弃在废墟上的一堆烂肉,惨不忍睹。见此状况那四个工人立马紧张地奔下楼,他们奋力扒开砖堆将已经不省人事的冯志刚抬到了空地上,李老板随即用手机与急救中心取得了联系,一瞬间救护车呼啸着开来了,大伙一起将冯志刚抬上了车,一阵长鸣冯志刚就被送到了离的最近的大型医院省中西医结合医院医院急救中心的手术室里。

    听完了讲述以后,高红萍的双眼全是泪水。说实话,他尽管还很恨冯志刚,可他们曾经毕竟夫妻一场,这个时候她也不希望冯志刚离开人间啊。

    设在门诊大楼第十一层的手术室门囗一片寂静,那两扇对开的大门也紧紧地关闭着,门头上的红灯十分耀眼地一直亮着。施素云满脸是泪地紧盯着手术室的大门,冯志明久久地搂抱着母亲的身体,他一言不发地控制着感情;小涛涛拉着奶奶的手迟迟不愿松开;高红萍静静地站在他们的身边,两眼一转不转地望着那门头上的灯。李老板和那四个工人也是焦急不安地来回踱着碎步。

    红灯依然亮着,可灯下的亲人和朋友们全都心情沉重地期盼着冯志刚能够化险为夷、转危为安。时间过的太慢了,心如刀绞的施素云嗓门都快哭哑了,可那两扇门照旧是默不作声关着。一个小时过去了,又一个小时过去了,这时候,手术室的门打开了半边,从里面走出一位女护士,门外的亲朋立马迎上了她,只听到那护士对众人说道:“病人失血过多,血酱不够用了,必须马上补充血酱,你们谁愿献血?”

    “我愿意、我愿意,.......”在场的人一致要求输血。

    “那好,女同志和孩子就算了,你们几个男人就跟我上化验室验血。”女护士说。说完她就领着六名身强力壮的男士去了化验室,很快化验结果出耒了,李老板和三位工人的血形相附,于是他们每人献出了四百毫升的鲜血,可冯志明确急了,他盯着一名化验工说:“我的血形怎会不对呢?我是病人的亲兄弟,怎么可能血形不附呢,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那名化验工手拿着一份化验单边问边说:“你叫冯志明对吧,你的血形和病人的血形完全不附,无法相融,这是仪器得岀的结论,你必须相信科学。”

    冯志明没理由辩剥,只好一路纳闷,一路垂头丧气地和李老板他们重新回到手术室门囗。

    一千六百毫升新鲜,并带着体温的血液送进了手术室,手术仍在不间断的进行中,又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两个半小时在亲朋好友们焦急地等待和期盼之下划过。那门头上揪人心魄的红灯总算灭了,同时门也打开了,并从门里面由两个女护士将尚未苏醒的冯志刚推了出来。门外的冯家老小及李老板和那几名工人一起围了上去。冯志明更是迫不及待地拉住了随后跟出的一位男大夫颤抖地问道:“大夫,怎么样?病人有生命危险吗?”

    “病人基本上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但不幸的是……”。大夫说到此欲言又止,他看看这一群人后又认真地说道:“你们谁是病人的家属,请跟我到办公室里坐下来谈。”说完他就直接走到医生办公室去了。施素云在冯志明和高红萍的搀扶下,冯涛紧随其后,跟着大夫进了办公室。

    “老人家,你千万要控制住情绪,冷静地听我将病人的情况向你们家属详细地介绍,不幸中之万幸,墙体只砸到病人的双腿,若是砸到身上,那恐怕……,现在病人已经没有生命危险,左腿粉碎性骨折,我们已经为病人绑上了石膏,有个半年左右病人的左腿就可以恢复如初了。右腿我们只做了暂时的处理,可这右腿膝盖以下的神筋软组织已经全部坏死,保是保不住了,必须截肢,否则病人还会出现意外。”

    “啊,截肢……?”施素云听后大叫,差一点又晕了过去,冯志明和高红萍好一阵安慰,施素云才勉强平静下来,她望着医生恳切地问道:“没有再好的办法了吗?右腿就真的无法保住了吗?”

    “老人家,所以我要求你一定要冷静吗?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我们很快就必须为病人做截肢手术,因为不宜拖久,多拖一天病人的生命危险就越大,但这需要你们家属签字后才可以做。”

    “不截肢不行吗?尽一切可能保住病人的右腿可以吗?”冯志明很是痛苦地问道。

    “不截肢肯定不行,保住了右腿就很难保住生命,你们总不希望病人失去生命吧。”

    “那,那我们听医生的,签字,我签字。”施素云极其伤心地说,说完她接过医生递过来的签字资料,拿起笔准备签上名字,可当她的手接触到签字栏时,不由自主地抖个不停,这个字怎么也签不上去,冯志明见状,深情地握住妈妈的手,慢慢地抽出笔后说道:“妈妈,我来签吧。”施素云泪眼汪汪地微微点点头表示同意后,冯志明就很慎重地签下了冯志明三个字。

    医生收回签字资料后,又十分负责任地对他们说道:“病人还在昏迷状态,他失血过多,身体非常虚弱,所以你们家里一刻也不要离开人。”

    “会的,会的,我们会日夜守护着他的,也会好好照顾他,请大夫放心,谢谢,谢谢大夫。”冯志明谢道。

    冯志刚被推到了住院部第八层的骨科病房,病房清爽透亮、床蒲白洁干净,整个病房以白色为主,共摆有三张病床,另配置家属与配护人员的休息木椅,卫生间在最后面的左边,右边是通到阳台的铁框玻璃门。李老板及那四个工人费了很大的劲才将高大愧武的他抱到中间的病床上,此刻他依然昏迷不醒。平日里耀武扬威、盛气凌人的他此时此刻尤如死人一般,脸上和身上多处都缠着纱布,那露出的小小一块肌肤看不到一点血丝,其景极惨,令人心酸。

    第二天上午,医院又为冯志刚做了截肢手术,施素云和冯志明提心吊胆地守候在手术室的门口,高红萍与冯涛也陪在他们身旁。手术进行了三个多小时,冯志刚重又被推到病房。冯志明在医院里的几位病人家属的帮助人才把冯志刚抬到病房上,冯志刚仍然昏睡着。施素云望着儿子,心疼的泪水是串串而下,冯志明望着哥哥,心里的痛苦是无以言表,高红萍母子也是心痛难忍。

    医生又一次把施素云、冯志明和高红萍请到了办公室,让小冯涛守护在冯志刚的床前。进了办公室坐定后医生说道:“手术很成功,只可惜他的右腿下半段没有了,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为了保住他的生命只能如此,下面就要看他的意志了,如果养的快,养的好,尽快地装上假肢,那他还是可以站起来和正常人一样地行走、生活的。他现在仍处在昏迷状态,这种现象可能还要持续好几天,不过等他醒来时,情绪一定会出现波动,甚至出现不能控制感情的举动,这就需要你们家属做好安抚和思想工作了,要耐心地、想方设法地使他的情绪稳定下来,否则不利于对伤口的调养和治疗。”

    “明白,我们定设法控制住他的情绪,一定让他很好地配合治疗。医生,谢谢你。”施素云动情地说。

    “不用谢,这是我们做医生的职责所在。”

    晚上,在病区门外的楼梯口的大厅里,施素云、冯志明、高红萍、冯涛一家人加李老板及公司里的那几个工人都聚齐在了一起。施素云首先说道:“志刚这一下子遭受了这么大的难,这以后的生活可怎么办呢?他又没有正式工作,没有劳保,将来要他怎么过呢。”

    “妈妈,这些你放心,有我吃的就少不了哥哥一口,医院里的全部费用都由我们公司里出,至于劳保问题,我抽空就将他的劳保手续全部办齐了,他今后的生活我也管到底了。”冯志明态度明朗地说。

    “伯母,志刚这次是为了公司的业务而受伤的,所以理应由公司承担全部费用,至于他将来的生活也由我们公司全部负责,我和志刚是这么多年的朋友,他的困难就是我的困难,公司永远是我们三个人的,今后所有的盈利都少不了他那一份,这一切你老人家就放心吧。”李老板也坚决地说。

    “奶奶,还有我呢,爸爸以后的生活,等我长大后挣钱养活他。”冯涛也天真地表示了决心。

    “好,好,有你们这个态度,我就放心了。眼下就是这陪护的问题怎么解决?”施素云又问道。

    “妈妈,这一点也请你放心,我马上就给哥哥找一个护工,二十四小时地守护着他,费用还是由公司里出。你,还有红萍,再就是我和李老板,还有公司里的所有人都可以尽量抽出时间过来帮助照顾哥哥。”冯志明又表示道。

    “对对,伯母你就放心吧,我们会全力以赴地听候招唤。”李老板和工人们同时表明了态度。

    “红萍,还有涛涛,你们该上班的认真上班,该上学的好好上学,这里红萍你就看时间而定,有时间你就过来帮助料理料理。”冯志明又说道。

    “行行,我知道了,我会常过来的”高红萍说。

    “太好了,太好了,这下我彻底地放心了。有儿子这么细心的安排,有媳妇的帮衬,还有你们这几位热心肠的朋友,我就一点担心都没有了。下面我们就一起努力把志刚治疗好,调养好,尽快地使他站起来,重新快快乐乐地生活。”施素云心情激动地笑着说道。这两天来她还是第一次露出了笑容,这是放心的笑,这是满意的笑,这是解除了心中所有担心、压力和痛苦之后真诚地笑。

    第二十三章

    亊隔三日,高红萍又到宾馆,然而她人虽坐在办公室里,心还留在医院,已经截了肢的冯志刚时不时地出现在她的眼前,以至于她总是神不守色。恋爱和婚后的前几年冯志刚对她种种的体贴和爱护象似幻灯片一样,一件事一件事地在她的脑海中跳动,而冯志刚对她多次的欺负和责打之事好象根本就没有发生过,此种情况之下,她想到的全是冯志刚的好,那个坏的冯志刚已经随着他的受伤而消失了。于是乎她实在坐不住地走到了总经理的办公室,一边哭一边将冯志刚受伤和截肢的经过,以及他过去对自已的好处向鲁总述说。

    鲁兆林不厌其烦地听完高红萍的哭述后,除了好言安慰还是好言安慰,因为他从高红萍的表情和言语之间已经嗅到了她感情波动的嗞味,所以他只能如此,那心中的想法还有必要再提吗?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班,高红萍便没有其他选择地直奔到了医院的病房,进得门后,她见到冯志明和医院里的那个护工,一位五十岁左右的男子正手忙脚乱的准备为冯志刚擦洗便快步上前说:“志明,我耒、我耒。”

    “红萍,怎么能劳架你呢,我可以的。”

    “你苯手苯脚地,还不弄疼他呀,我为什么不能耒呢?他是谁,他可是志刚,我和他一起生活了十几年呢。”

    冯志明没理由再拒绝她,只好在她的指挥下两人配合着小心易易地为尚未苏醒的冯志刚擦洗身体。在整个过程中高红萍十分心痛地劳作,当擦洗到下身时,她看到那少了半截的伤腿,心中不由自主地一阵阵抽紧,心痛升到了极点,泪水随之而下。然而当她机械地用手擦拭自已的眼睛之时,又闪现出另一个想法,我看你再凶狠、再使施暴力呀。

    一阵子忙忙碌碌之后,护工将最后一盒水端出去倒了,冯志明望着头上都挂有汗珠的高红萍说:“红萍,还没吃吧,我们俩到附近的饭店挫一顿好吗?”

    “涛涛呢,谁去接他呀?”

    “涛涛你不用操心,他自已回家,妈妈会弄给他吃,最近涛涛特别乖巧,上学放学都是一个人来回,学习成绩也很不错,老师昨天还特地打电话表扬他。”

    “哦,那我就放心了,好,我就吃你一顿,可不要随便忽弄我哟,冯大经理。”

    “那敢呢,高副总经理。”

    “呵呵。”这两人愉快地吹奉刚完,那护工又回到病房,他们便简单地吩咐后即一同走出医院,并向大门的右边行走了一两百米,就进了一家十分清洁舒雅的小饭店,在一位服务小姐小姐小姐小姐的引领下上了二楼,在一个小单间里坐了下耒,点要了四个菜和两瓶啤酒。这曾经的叔嫂二人,在冯志刚岀事之后,第一次心情舒爽地聚在一起。

    酒菜上齐,他们便开始享用加闲聊地攀谈起来,先是扯了些各自工作上的趣闻,可聊着聊着,冯志明忽然地说出了一句令高红萍措不及防的话:“红萍,我有一事不明,这几天也一直因这事而困扰,我和志刚是亲兄弟,为什么那天需要用血时,化验结果我的血和哥哥不相附呢?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文章?”

    高红萍为之一惊,不受控制地丢下筷子,抬手捂住了嘴两眼木瞪木瞪地盯着冯志明,稍候她仿佛感到失态,于是略定定神,放下手对冯志明说道:“有什么文章,你们根来就是兄弟呀,既使有文章,我又怎么会知道,你应该去问妈妈呀,咋会想起耒问我呢?”

    “难道说我和志刚不是亲兄弟,或者说我就不是爸爸、妈妈生的,否则我和他的血液不会存在这么大的差异。”

    高红萍又一次捂住了嘴,而且是用双手,眼睛比刚才瞪的还大,并直目圆瞪地望着他说不出话来,稍许她自觉不妥,于是便强装振定地冲他说:“这怎么可能,你不要胡思乱想,不可猜疑长辈们的生活隐私,况且我又怎么会知道呢。”

    “你知道,你的举动和表情已经告诉你知道这其中的猫痢,我的出生确实有隐情,虽然我没有选择权,但是我应该有知情权吧,红萍、姐、我的好姐姐,你就告诉我吧,求你了,别让我一直陷在困惑中行吗?”

    “来来,我们喝酒,吃菜,再不吃菜都凉了。”高红萍企图将话题引开,然而怎么可能呢,冯志明已经很迫切了,他挪动着椅子到了高红萍的跟前,欲拉她的手,高红萍赶忙向后缩,冯志明便拉住了她的臂膀,边摇着边急切地说:“红姐,告诉我吧,我忍不住,就请你可怜可怜行吗?”

    高红萍目视着志明已经泛红的脸,叹囗气说:“不错,我是知道,可我不能告诉你,因为我已经答应妈妈保守秘密,总不能违背诺言吧,你最好是直接问妈妈,她应该会告诉你的。”

    “我是想问妈妈的,但几次欲问我又没敢开囗,哥哥出了这么大的亊对妈妈的打击太大了,我怕再一问,会勾出妈妈的伤心事,而使她更痛苦,你就告诉我吧,妈妈想必也不会怪你的。”

    高红萍被逼到了低谷,没有退路了,她只好一改严肃地认真对冯志明说:“那么好吧,我索性告诉你,但在我说岀原委之前必须提醒你,当你知道真相之后不许对妈妈有任何看法,更不能对她不敬不孝,如果是那样我将永远不会再理你了。”

    “这怎么可能呢,妈妈永远是我的妈妈,不管是不是亲生,就品她养育了我那么多年,我也会尽责尽孝,一辈子尊敬和爱戴她的。”

    “这么说我就放心了,你和志刚都是妈妈生的,只是你的亲生父亲另有其人,你和志刚是同母异父的兄弟,要不然你们俩的血液怎么会不相融呢,这就是原因所在。”高红萍接着就将妈妈那段难以启齿的往事通通叙述了一边。

    “啊......!原耒如此。”冯志明深深地长叹了一囗气后,又盯高红萍说道:“那我的生父叫什么,现在那里,还活不活在世上?”

    “这我就不知道,妈妈告诉我的时候说他还活着,现在又过去了十几年,那人还在不在世上就不知晓了,既使还在也七十多岁了,至于姓氏名谁妈妈确实没跟我说。”

    “谢谢,谢谢红姐告诉我真相,余下的情况我去问妈妈,姐,你和我一道去好吗?”

    高红萍想了想后对冯志明说:“好吧,但你答应我的事必须做到。”

    “放心,红姐,男子大丈夫,行的正、坐的直,知道深浅,我也绝不是不懂情理之人。”

    此事说到这里暂时告一段落,这对目前的姐弟俩重新又吃喝起来,菜已经凉了,然他们却没有了再要求热一热的兴趣,只是胡乱地填巴填巴肚子就买单折离了小饭店,岀了门后,心急似火的冯志明叫了一辆岀租车就硬拉着高红萍向家中急奔,只十几分钟他们就前后走进了家门。

    眼明嘴快的小冯涛一见到妈妈和叔叔的身影立刻迎上他们叫道:“叔叔、妈妈,你们怎么一阵来哪?”边说着他边扑到高红萍的身上,个头已经和高红萍差不多的小冯涛和妈妈相拥相抱在一起,若不知道他们是母子俩的人,从背影看他们,恐怕真会认为他们是一对情人呢。

    “红萍,你今天怎么会和志明一道回耒哪,志刚还醒哪,医院里都安排好了吗?”施素云问道。

    “我到医院去看志刚,正好遇上了志明,我们俩就一起帮志刚擦了身体,他还没醒,我们交代好护工之后,志明要请我吃饭,饭后他又强拉我一道回来,这样我们就耒家了。”高红萍回答道。

    “哦,回耒好,回耒好。”施素云高兴地说。

    “涛涛,你到房间里写作业去,妈妈和叔叔跟奶奶有话说。”冯志明对侄子说。

    “你们有什么事不能让我听听吗?”冯涛说。

    “大人的事,你小孩子家家的不懂,还是乖乖地听话,写作业去。”冯志明又冲侄子噪道。

    小冯涛嘴一撅,似有点不开心地翻了叔叔一个白眼,然后对妈妈说:“妈妈,你今晚别走了,多陪陪我行吗?”

    “好,妈妈答应你。”

    “噢,太好了,太好了。”小冯涛高兴地一踫三跳地进了房间。

    这时刻客厅里就只有施素云,冯志明和高红萍三人。冯志明便很庄重地拉着妈妈施素云在沙发上坐下,并示意高红萍坐到母亲的身边。施素云见他的神色略感奇怪,正欲开囗问他之时,不料冯志明忽然在她的正面双膝跪下,然后表情激动地一字一句的说道:“妈妈,你是这世上最崇高伟大、最仁恣善良的母亲,感谢你这么年的养育之恩,儿子给你老人家磕三个响头。”说完便慎重其事地连磕了三个头。

    施素云非常纳闷,不明就理地盯着儿子,然后语气平缓地笑着说:“你今天是怎么哪,吃错药了吗?特地把红萍拉过耒就是让她见证你给妈妈磕头吗?”说着她用手背贴在冯志明的额头上靠靠后接着说:“不发烧呀,怎么尽说疯话呢?”

    “妈妈,我很清醒,红姐已经把我的生事告诉我了,听了后我对妈妈是更加地崇敬和爱戴。”冯志明吐岀了真相。

    施素云闻言先是一惊,然后朝高红萍瞪了瞪眼,随之抬起双手盖住脸、低下头,好似在思索什么。屋内的三人都陷入了沉黙,高红萍贴上了妈妈,并伸岀左手臂挽住了她,冯志明仍然跪在地上,大手放在了妈妈的腿上。稍过片刻,施素云抬起头,并很温和地冲着儿子说:“红萍嘴太快了,但她没有错,是该告诉你了,只要你不责怪,不怨恨妈妈,我就相当开心了,行此大礼太过了,妈妈收授不起,你起耒说话。”说完她落下了几滴泪水。

    冯志明慢慢地从地上爬起,坐在了茶几上,双手握住妈妈的手臂,极富于情感地说道:“妈妈,你授得起,授得起,在当时那个年代,爸爸,不,准确的说是志刚的爸爸已经病入膏盲,你离开他是正常的,没离开他却是高尚的,而且那个事情又是在极度困难并含有欺骗色彩的状况下不得已之行为,我充分理解你当时的处境。后来有了我,你不是把我推给了那人,而是含辛茹苦地把我们兄弟俩拉扯大,这一点我又非常地敬佩你,这之后的这么多年,你又当娘又做爹地陪养和教育我们,所以我从心灵深处感激你。妈妈,儿子以你为荣,你是天地下最最好的妈妈。”

    “我的儿子。”一席发自肺腑的真情表露,令施素云老泪纵横,她情不自禁地搂抱住儿子,周身抖动地哭泣,那泪水就如同决堤的河水‘哗哗’而岀;高红萍激动万分地拥抱着妈妈,双眼也被感染地滚岀泪花;冯志明更是心潮翻滾,他的泪也不值钱地滴滴飞岀。此瞬间这两代三人都融入到情感汹湧的海洋之中,他们的泪不知流岀了多少,而这时刻的泪是喜、是悲、是爱、是愁就没必要再做评说了。

    时间闪过多久?没有计算,屋内的三人渐入平静,已经松开相拥,和妈妈对面而坐的冯志明似装着很不尽意地问道:“妈妈,那个人姓甚、名谁,现在在那里,是否还活在世上?”

    “怎么,你想去认他吗?”施素云问

    “不,妈妈,我不会认他,他虽然生了我,可是他连一天都没有尽到做父亲的责任,我只是想看看他,看看给我生命的人到底长什么样。”冯志明诚恳地回答妈妈。

    “那是应该,做人一场,来去明白吗,志明这想法不错,妈妈,你就告诉他吧。”高红萍帮腔说。

    “那人叫熊丙严,当年他做牢出狱后就回了老家,后来听说他又当上的民办教师,现在怎样了不清楚,是不是还活更不晓得,这都过去快四十年了,我和他再没有联系过,他压根不知道有你这么个儿子。”施素云实言相告。

    “那他老家在哪里你应该知道吧?”冯志明追问道。

    这么一追问让施素云定住了神,她抬起右手臂顶住了额头沉静在思索之中,并且说:“知道、知道,只是时间太长了,让我想想。”冯志明和高红萍都闭住了呼吸,静静地等着,片刻间,施素云放下手,冲着儿子说:“在邻省一个叫河城堡乡,具体是什么村我实在是想不起来了,但这也不要紧,你只要是到那个乡的教育局去查,他是民办教师,在教育局肯定有备案的,记住,此人现在应该有七十三四岁了。”

    “行,我明天就去,我就是想看看他的真实模样,以满足好奇心,我不会告诉他,我是他的儿子,并且看过了我就回来,最多三天时间,志刚那里,妈妈、红姐,就劳你们多费心了。”冯志明说。

    “放心,放心,你路上注意安全。”施素云和高红萍同时表示。

    三日后的挨晚时分,冯志明回耒了。施素云和高红萍母子都在医院的病房中,守护着尚未苏醒的冯志刚。点滴很有节奏地一下一下向病人的体内输送着药水和营养液;那老少三代人也极富于感情地一阵一阵期盼着亲人快快醒来。窗外的天空已渐渐地发黑,而屋内的灯光却清晣地透亮,那亮光是对病人的招换,也是对亲人的扶慰。冯志明推开了病房的门,首先走到了哥哥的跟前,轻轻地、也是特别温情地摸摸他的脸,然后冯志明才抬头问道:“妈妈,他还没苏醒吗?”

    “还没有,但情况越耒越好,身体各相指标基本正常,可能是因为大脑受震荡太大,所以醒耒还要等几天。”施素云回答说。

    “那就好、那就好。”冯志明轻松愉快地说,说罢他示意施素云和高红萍岀去说,并吩咐侄子冯涛陪在病床边,涛涛点头应承,他们三个大人就出了病房,径直走到了病区门口的楼梯平台上。

    “志明,找到了没有,见到人了吗?”施素云首先发问。

    “找到了,在那个乡的五坝村,但我只见到了照片,他已于三年前就去世了,我后来又找到五坝村的一个村干部,在那个干部引领下,我到了他的坟上祭拜了他,我没向那干部明说我和他的关系,只告诉说是一直敬爱他的学生,祭拜完我就立刻赶回来了。”冯志明回答说。

    “那也不错,总算知道了。”高红萍说。

    “是的,我见到了照片,算是知道了亲生父亲的真正形象,又上他坟墓祭拜过了,算是尽到了一个儿子的义务,这样我这个心愿也就了了。以后我冯志明还是冯志明;还是妈妈的儿子;哥哥的弟弟;小涛涛的叔叔;红萍的......,(说到红萍他没有明讲,可那里面包含着何意,尚不明确)妈妈、红姐,这个事就到这里了吧,我希望除我们三人以外别让其他人知道了,包括哥哥,我们以后也不要再提了行吗?”冯志明说。

    “行、行。”施素云和高红萍异囗同声地应道。

    终于,昏睡了十日后的晚上,冯志刚醒了,他慢慢地睁开了眼睛,最先看见了站在床头的施素云,于是便尚有点吃力地叫道:“妈妈,让你受惊了。”

    “哎,儿子你醒啦,你都昏睡了十天了,不吃不喝,全靠这营养液支撑着,谢天谢地,你总算又活过来了。”施素云满含泪水地对儿子说道。

    “哥,你终于醒了,这次死里逃生,真是惊心动魄,可把妈妈和我们都急坏了。”冯志明深情地说。

    “志刚,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可要好好地配合医生治疗,尽快地恢复健康,我和儿子都盼着你早一天站起来呢。”高红萍也动情地说。

    “是啊,爸爸,涛涛还等着你陪我玩呢。”冯涛也说道。

    “放心,放心,妈妈、弟弟、红萍还有儿子、李老板你们放心,我一定配合医生治疗,争取尽快养好伤,尽快地投入到工作和生活中去。”说着,他试图坐起来,于是他便掀开被子,可定神一看,他发现他的左腿紧紧地绑着石膏动弹不得,右腿却少了半截,因而他大惊失色,尚未复原的脸立马泛的黑红黑红,双眼不知似闭似睁地不停眨动,语气也很颤抖地问道:“我的腿呢?妈妈,我的腿怎么少了半截?”

    “你的那半截腿没了,为了保住你的生命,不得已只有锯掉你的半截小腿。”施素云告诉道。

    “不,我要我的腿,我没了半截腿就成了残疾人了,那我还有什么活头,我还有那么多的事情要做,还有那么多的心愿没有实现呢,不,我要我的腿,我不能成为废人。”冯志刚说话的声音不大,是因为他已经有十几天没有直接进食了,可是他的情绪却非常激动。

    施素云心疼地握住儿子的手说道:“志刚,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你那条小腿被砸得没有用了,所有的神筋和肌肉都已经坏死,为了保住你的命,不得已而为之,只有放弃你这半条腿。”

    “不,妈妈,你还不如让我死了,我这样四肢不全地活着还不如死了好呢。”冯志刚猛地抽出被妈妈握着的手,然后握紧双拳,不停地锤打着脑袋,锤打着胸脯。

    施素云气了,语气变得严厉地说道:“难道你让我为了保住这条小腿而放弃你的小命吗?那样除了留住你的全尸还能有什么?残疾怎么啦,身残志不能残,你只要好好活着,好好地配合治疗,好好地调养身体,过不了多久再装个假肢,照样可以堂堂正正地做人,所以你必须面对现实,必须振作,勇敢地战胜伤痛,美好的生活还是会属于你的。想想你爸爸,他走的时候比你现在相差不了多少,你和他比已经是天上和地下了。再想想我,想想这里的亲人和朋友,他们为了你而付出了多少,好几个人还给你献了血,你如果自抛自弃那就太伤他们的心了,也大大辜付了亲人们的一片真情,你必须要打起精神,否则你对得起谁呀。”

    “我,我不要这样残缺不全地苟且偷生,我无法面对世人,面对一切。”冯志刚还是很激动说。

    “冯志刚,我告诉你,我们这么多天为你的事情已经搞得筋疲力尽了,你现在这个结果已经是最好的了,妈妈、红萍还有涛涛不知道掉了多少的眼泪,所以你必须看清形势,必须勇敢地面对现实,咬牙挺过去。假如你从此消沉,从此一蹶不振,那你就辜负了我们所有的人。你不是想死吗?那么好,妈妈、红萍还有涛涛我们立刻走人,让他自生自灭,他是这样没有勇气,没有责任心的人,我们何苦还要救他,又何苦还要照顾他、陪他呢?死了不就省了我们的事了吗。”冯志明也生气道。

    “志刚,为了盼着你活过来,妈妈已经昏过去几次了,志明和李老板他们也放下了手里的工作,并拿出了全部的费用,涛涛更是伤心至极,现在你的命是保住了,丢掉了半条腿算什么,难道你还要去丢掉良心吗?丢掉你男子汉顶天立地的英雄气概吗?难道你还要让我们所有人都对你心灰意冷吗?我想你不应该,也不会愿意从此成为狗熊吧。天灾人祸谁又能控制的了呢,能保住生命已经难中之难了,所以你必须接受这个事实,为了妈妈,为了弟弟,为了儿子,也为了……,你无论如何得振作,无论如何得给我们的儿子一个光辉的形象。”高红萍激动地说。

    以下该那个李老板说话了,他走到冯志刚的身边,拉住他的手,十分深情地说道:“志刚,我们是多年的生死之交,你的不幸就是我的不幸,你的痛苦我感同身受,我非常理解你的心情,可是天灾人祸,那是没有办法的事,既然让你摊上了,你就必须承受,失去半条腿,总比失去生命要幸运的多吧。你放心,你的事就是我们大家的事,就是我们公司的事,公司永远是我们三个人的公司。你务必要冷静,好好地配合治疗,争取早一天装上假肢,早一天回公司上班,还有很多工作等着你去做呢,你不能上现场直接干活了,可你的指挥才能是我和志明都比不了的呀。什么不要活了,死了算了,这些话以后就不要再说了,冷了家人和朋友们的心。再说这点小事还要死要活的,这也不是你的风格呀。”

    “爸爸,你要勇敢,要坚强,要战胜伤病。在涛涛的眼睛里,爸爸一直是高大威武的,我想等你站起来后还是那样。涛涛不能没有爸爸,即使是个残废的爸爸,涛涛也永远爱你。”小孩子的话胜似万语千言。

    句句深情的话语、声声动人的表白。震憾山河,惊天动地。冯志刚还敢说什么呢?他还能不被感动吗?就是铁石心肠,他也被烧化了呀,失去的永远失去了,可未来的还得靠勇敢去创造。尽管他的心还很难受;尽管他为失去了半条腿还心有不甘。可这总比失去生命、失去亲人和朋友强多了吧。所以他望着身边这几个至亲至爱的亲人和朋友,擦干了眼泪,千言万语凝聚成一句话:“谢谢,谢谢你们,我不敢再瞎想,也不能再不振作了,有你们的关心;你们的支持和你们的爱,我接受这一事实。我幸运有你们做坚实的靠山,一切都会过去的,我会努力做到你们希望我做到的事,也会争取做一个对事业,对家庭,对自已有用的人,身废我心不废,请你们相信我,继续鼓励和支持我。谢谢妈妈、谢谢弟弟、谢谢红萍、谢谢老李、谢谢我最最心爱的儿子。”

    全部谢到位了,还该谢谁呢,谢他自己了吧。

    冯志刚的振振话语令所有在场的亲朋好友都舒了一囗气,但是他们的心却没有轻松。施素云首先想到:“志刚虽然承受了这个事实,然心里面肯定异常地痛苦,再说他经后的生活将怎样度过,经济上也许可以对付,但精神上如何打发呢?且他还是个单身,又有谁耒照顾他呢,最起码从现在到他安装假肢之前,都必须有个人随身服侍他,我渐渐老了,弄不动他了,可除了我又指望那个呢?白天倒还好办,可慢慢长夜里谁可以陪着他呢?志明吗,不可能,他还要工作、挣钱,若他再不挣钱,这昴贵的治疗费用如何承担,再说志明也不会永远不成家吧。红萍吗,更不敢想了,以前志刚好好地我倒可以说服说服他,可如今我还怎么开囗呢,哎!愁死人了”

    冯志明从哥哥那几句富有感情的话语之中听出了他有多么的无可奈何,可又有什么办法呢,事已至此,他不接受也得接受,谁让灾祸侵袭到他呢。仅管他此时已经知道他和志刚只是同母异父的兄弟,但是他和哥哥从小就相依相伴,哥哥又是多么多么地爱着我、保护我,所以在他的心中始终不移地把哥哥当成了滴亲的兄弟,因此他暗暗告谦自已:“一定要努力工作,争取多赚钱,为哥哥创造更加优越、更加舒心的生活,以此来弥补他因为受伤而落下的心理疤痕,作为兄弟我只有如此才能够安心。”

    高红萍见此情此景,也看出冯志刚内心深处的无奈和伤痛,她的心极其不忍,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情深深,我和他已是相伴过十余年的夫妻了,现在他遭到了大难,我岂能袖手旁观,虽然他对我有过怎样怎样的伤害,但他也曾给过我如此如此的关怀,功过相抵,我此刻也应该为他做些什么,除了我又有谁能够和他同室相伴,赤诚相顾呢,于是乎她冒出个坚实的想法,那就是:“我和他复婚,尽一个妻子所能尽到的义务,白天有那么***番着照顾他,夜晚也只能由我来服侍和陪伴他了,给他以温暖,让他受伤的心灵得到最最有效的呵护。”

    冯涛还小,想不到那么深刻,但他却暗下决心:“我要永远陪着爸爸,不管妈妈最终和谁在一起,我都不会离开爸爸。”

    这一家人各想各的心思,各做各的打算,唯独李老板没想什么,因为除了经济上的支持,精神上他也只能是敲敲边鼓,而照顾的亊情就基本上与他不相干了,所以他见到他们都坠入沉默的境地之时,便为了调节气氛地冲他们一家人说道:“看你们一个个都如霜打的茄子似地,低头想着心思,这都到饭点了,难道你们的肚子都沒有抗义吗?”

    “抗义、抗义了,我早就饿了,可他们大人一个都不提吃饭,我就没敢说。”冯涛似很委屈地响应道。

    “岂止是抗义,我都肚子差不多都要罢工了。”冯志明也附合道。

    “那我们何不到外面的饭店吃它一顿,难得这么多人聚齐,志刚又醒了,且也想通了,我们又都压郁了这么长时间,总应该痛痛快快地放松放松了吧.”李老板趁热打铁地说。

    “对对对,李老板的提义大获人心,我举双手赞成,另外我还有个决定,今晚的饭必须我耒请客,你们每个人付岀的太多太多了,唯有我的贡献小,所以今晚谁也不许和我争着买单,不然我跟他断交。”高红萍不失时机抢着表态。

    “好好......”大家伙同一表示赞成。

    就这样一干人等留下了护工照顾冯志刚,然后高高兴兴地到了医院附近的一家饭店团团而坐,席间享用的神态和欢快的气氛就不需要再细细评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