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祥和万永贵都是朱建怀的知心朋友,他们与朱建怀从来都是无话不谈,朱建怀对他们的企业状况当然了如指掌。
去年,朱建怀的儿子朱勇从一所二本院校的土建专业毕业,通过老父亲的活动,朱勇被安排在市规划局上班。为了让儿子在单位有个好的成长环境,朱勇上班后,朱建怀和他的上司以及上司的上司保持着密切联系。
几天前,朱勇见习期满即将转正,朱建怀请规划局一位李姓副局长吃饭,在饭桌上谈起房地产行业,李姓副局长告诉朱建怀,这个行业神秘莫测,局外人见到的只是冰山一角,真正的内幕骇人听闻,地段的好坏,升值潜力,城市近期、中期和长期规划,等等等等,都有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潜规则。
有些企业以某个价格拿地,到手后囤积一段时间,都用不着进行实质性开发,只需倒手将地卖掉,就能赚取非常丰厚的利润,这其中的奥妙,只能意会,不可言传。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和规划局李副局长见面后的第四天,朱建怀约请谢云祥吃饭,老谢问他有什么事情,朱建怀只说很长时间没见面了,想他。
位置偏僻的“安妮?索菲”西餐厅,朱建怀和谢云祥在预定的一间小包坐下,点好各自喜欢的菜品,他向服务员要了两瓶“拉菲传奇波尔多”。
“怎么想起喝红酒了?”谢云祥看着朱建怀。
“在西餐厅,还是喝红酒比较适宜。再说,咱们喝白酒的场合太多了,好不容易这么清静,还是换换口味吧。”
“你想喝红酒的话,不如干脆叫服务员上‘拉菲’,我买单。”
“谁买单也不喝‘拉菲’,没有一点必要。就咱们兄弟两个,没有外人,喝个‘拉菲传奇波尔多’就可以了。你生长在城里可能对此没有体会,在这里喝一瓶‘拉菲’的钱,相当于农民卖几千斤玉米,就是这瓶‘传奇波尔多’,也值几百斤玉米的价钱。”
“以前没看出来呀,你这大行长大董事长,对钱还这么敏感?”
“理是这个理,话是玩笑话,不过咱俩真没必要这么破费。几乎天天泡酒店,好酒没少喝,好菜没少吃,又能怎么样?”
“说的也是,吃得营养过剩,吃出一身毛病。你怎么样?年龄比我小,身体没啥事吧?我都不敢去做全面体检。”
“估计比你也强不到哪儿去,我也不愿做体检,但我知道自己血压偏高,血脂也偏高,不知道血糖如何。要是去体检,医生这也不让吃,那也不让喝。”
“是啊,不过人到中年,咱们还是注意一点为好。”
服务员早将红酒倒入醒酒器,经过一番熟练的操作,再倒入两位客人的酒杯里。不一会儿,菜上齐后,服务员退出包间。
“你涉足地产行业时间已经不短了,觉得这个行业怎么样?”举杯相碰后,朱建怀手拿刀叉,似乎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这个行业只要做好了,利润相当不错,除了那些风险极大的高科技行业,没有哪个领域的制造业比得了房地产业的利润。你也知道,这个行业还是地方和国家的支柱产业,各级政府都在力保其发展,你在银行非常清楚,这个行业融资的便利性,是除了军工以外的其他任何行业都无法比拟的。”
朱建怀微微点了点头,“你是做棉纺出生,除了棉纺,应该说你以前对与房地产有关的业务也是个门外汉。贸然进入这一行业,你对每个环节怎么进行管理?”
“从宏观方面讲,管理这个东西万变不离其宗,管理一家房地产企业,与管理一家其他企业没有多大的不同。但不同性质的企业,在微观方面的差异极大,比如财务核算,房地产企业与一般制造业就有很大的差别。”
“再比如房地产企业的甲方项目经理,与制造业的车间主任或分厂厂长,其工作性质也完全不一样。如此等等,还有很多,但这些都不是问题,需要什么样的人才,可以随时面向社会招聘,毕竟这个行业需要的并不是什么特别的高科技人才,只要待遇到位,社会上并不缺乏。”
“作为大管家,只需将各部门需要的人员配备齐全,剩下的工作就让别人去做。这个行业最大的挑战是社会关系,如果在政界人脉广泛,能以优惠或合理的价格顺利拿到区位优势明显的地块,闭上眼睛都能挣钱。”谢云祥非常平静地回答了朱建怀的问题。
“这么说来,这一行也没有什么秘密?”
“哪有什么秘密呀?非要说有的话,那就是人脉关系和资金支持,但这都是人所共知的,实在称不上秘密。”
“你一个门外汉,当初注册成立置业公司,在工商税务等政府职能部门没有遇到什么障碍或者麻烦?”
“要说门槛,怎么说呢?你要说地产业门槛低,仅我说的广泛人脉和融资能力,这两道门槛就是许多人无法逾越的高度。你要说它门槛高,只要你具备广泛人脉和融资能力,政府职能部门就没有谁为难你。”
“哦----”,朱建怀越听越感兴趣。
“话说回来,如果具有广泛的社会人脉,有关职能部门和办事机构还在话下吗?一句话,这个行业只要有人脉,关系广,就会一路绿灯,畅行无阻;没人脉没关系,就将寸步难行。”
朱建怀再次点头,举杯与老谢共饮。
“兄弟,你怎么突然对地产业这么感兴趣?坐下来就一直没有离开这个话题。”
“我只是好奇,单位贷出的款项很多都与房地产行业有关,所以我想了解一些该行业的状况。”
“这个行业水太深,大的方面就像我上面所说的,具体到每个企业就不一样了。俗话说,小鸡不撒尿,各有各的道,根据掌门人的能耐和本事,企业的规模、利润和社会影响力有天壤之别。”
……
这年的春天来得比较早,元月十九号就是除夕,正月初六立春。
春节前的腊月二十三,北方叫过小年。晚上,朱建怀没有外出应酬,石凤玲下午就买好了菜,一家三口好不容易凑齐了在家吃饭。凤玲做了六样菜,端上饭桌后,见朱建怀拿起碗就要舀饭吃,“今天过小年,为啥不喝点?”凤玲问朱建怀。
“好不容易躲开了酒局,今天就歇歇吧。”
“你不喝,朱勇就不能喝。你们都不喝酒,菜要剩下不少。”
“剩下就剩下吧,剩下留着明天吃。朱勇还是个孩子,他不能喝酒。”
“还孩子呢,我大学毕业都一年了。”朱勇显然想喝酒,但他老爸不喝,他也不敢喝。
“说啥也没用,不让喝就是不让喝,在家不行,在单位更不行!你给我记住了!”
“好了好了,不喝就不喝,吃饭吧。”石凤玲怕因为喝酒让父子俩发生争执。
朱建怀第一个吃完,放下碗筷,他站起来倒了杯水,又回到桌上,“凤玲,我要和你商量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