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吧,等以后有机会再说。”许增天觉得第一次见面就吃请,有点不太合适。
“许行长,老万来一趟不容易,虽说是第一次见面,今天大家认识了,就算是朋友吧,没啥不合适的。既然老万这么诚恳,你就给他个机会?”朱建怀用期盼的目光看着许增天。
许增天看出了朱建怀的意思,他不好再推脱,“既然盛情难却,那好吧。”
说话间,已经到了十一点四十五,其他办公室的职员都下班了,朱建怀建议往外走。临走时,万永贵将随身带来的一个简易小提包放在许增天的办公桌上,他拉开拉锁,向包里指了一下:“许行长,这里是两瓶五粮液和一根野山参,初次见面,不成敬意。”
“你这是干什么?”许增天用手往外推,他想拒绝。
“许行长,请你别推了。这是三万元现金,数量不多。”没等许增天往下说,万永贵又从自己的手包里拿出一只大号牛皮纸信封,顺手塞进办公桌的抽屉,说话时声音压得很低。
“你这,这是干什么?这样不好。”尽管许增天是县农行的老资格副行长,见过很多世面,但面对万永贵这两个始料未及的举动,他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只得重复上一句话,而且还有点结巴,甚至面部表情都有点僵直。另外,当着自己的下属,他怎能明目张胆地收礼!
朱建怀看见了许增天的尴尬,其实这是他和万永贵前几天计划好的行动。“许行长,既然大家都是朋友,这里就没有外人,一点见面礼,老万的心意,你就收下吧。”
“建怀,这样不好吧?”许增天的表情平静下来,说话也不像刚才那么急促。
“没啥不好的,难道你还让老万拿回去?收起来吧,都饿了,咱们吃饭去。”朱建怀说完就往外走,万永贵也跟着走出办公室。
从三楼下来,朱建怀和万永贵坐在车的后座,把副驾驶座位留给许增天。
等许增天坐进车里,朱建怀让他选择一家饭店。许增天说中午时间短,下午还有工作,建议随便吃点,朱建怀觉得也是,万永贵当然得听朱建怀安排。于是,他们在离县行不远的一家中档餐馆的散桌坐了下来。
一顿便饭,半个多小时就结束了,朱建怀一行送许增天回单位,在离县农行大门四五十米的地方,许增天让车停下,他要自己走进农行大院,不愿让单位员工看见他午饭时间和外面的人进进出出。司机把车停在道边,朱建怀和万永贵也从车里出来,和许增天握手道别。
“许行长,你看我们曙光铸造厂那笔贷款,行里能不能给往前推一推?”万永贵握着许增天的手,终于说出了这句在心里憋了半天的话。
“我向行长汇报一下,这几天抽时间开个会,专门研究你们曙光厂的事。”许增天表情非常平静,对万永贵的话一点也不意外,也没觉得老万的话唐突。
朱建怀带这个老万来找自己的目的,许增天在办公室和他们见面不久就明白了,他知道老万这句话在他们离开前肯定要说出来。
“我们的事全靠你,那就拜托你了。”万永贵显得非常诚恳。
“既然你是建怀的朋友,凭我和建怀这种关系,我自然会尽力而为,这一点请你放心。不过你们这件事比较特殊,在县农行属于新事物,决策层有不同意见,讨论时肯定有阻力。”许增天说完,看了看朱建怀。
朱建怀微微点了点头。
“许行长为我们多费心,请你相信,我们不会忘记朋友的。”
“这你就不用说了,许行长答应的事,他肯定会努力帮你办。”万永贵还想啰嗦,朱建怀打断了他的话。
眼看快到上班时间,许增天主动与万永贵和朱建怀握手告别,朱建怀则和万永贵返回沙河屯镇。
在回去的车上,万永贵问许增天这个人是否靠得住,朱建怀说靠得住也好,靠不住也罢,现在只能依靠许增天,好歹自己与他还算有些交情,许增天又是分管行长,除了许增天,自己与其他说了算的领导还不熟悉,想现交都来不及。
把朱建怀送回沙河屯信用社,他邀请万永贵进办公室再坐一会儿。“下一步怎么办?”万永贵自己倒了杯水,在朱建怀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问计于朱建怀。
“等待。除了等,没有别的办法。”朱建怀背靠在椅子上,显得有点累。
“这要等到啥时候才是个头啊?”万永贵又表现出焦急的神情。
“再着急也没有用,即使你这个事符合政策规定,县行还有一套自己的办事程序,按程序走下来,也得一个星期左右。看看吧,如果十来天还没有消息,咱俩再去找许增天。”
“也只好这样了。”万永贵耷拉着脑袋,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万永贵从椅子上站起来,准备回厂里,正要出门时,他转过身,问朱建怀晚上有什么安排,如果晚上有空,他想约几个朋友和朱建怀坐坐,好久没有在一起正儿八经地喝酒了,晚上好好喝一场。
一听说喝酒,朱建怀马上警觉起来,他说自己晚上有事,堆了几天的工作都得晚上加班处理,把万永贵的酒局推了。
一方面,他知道万永贵那几个朋友的酒量和酒品,他们不仅量大能喝,而且喝起来没完没了,劝酒的功夫非常了得,不用自己主动喝,劝也得被他们劝醉。
另一方面,万永贵那几个社会上的朋友,没有什么正经事,有点游手好闲,朱建怀对他们没有多少好印象,他还间接劝过万永贵与他们保持一定距离,老万说他们几个是自己的发小,不好轻易疏远。
朱建怀不好再说什么,但除非万不得已,他一般不和万永贵这几个朋友聚到一起。
过了一个星期,朱建怀接到许增天打来的电话。他告诉朱建怀,县行有关领导和部门人员将在第二天到曙光铸造厂考察。就这么两句话,其他什么也没说,朱建怀本想问个究竟,许增天却把电话挂断了。
放下电话,朱建怀坐在椅子上寻思,县行要来企业实地考察,说明领导们已经开会讨论过曙光厂的贷款事宜了,而且同意的意见至少要占多数,否则只能是胎死腹中,考察更是无从谈起。想到这里,他抓起电话给万永贵打过去,要他马上到信用社来。
万永贵走进朱建怀办公室,进门就问什么事,朱建怀没有回答,而是问他:“厂里现在怎么样?”并示意他坐下。
“什么怎么样?”万永贵被朱建怀的话问的摸不着头脑。
“生产经营情况。”
“你又不是不知道,目前既是生产淡季,也是销售淡季。”
“那厂里上上下下每天都在干什么?总不会都待着吧?”
“你说这个呀,当然,哪能待着?大家都忙着呢!生产部门忙着检修备料,销售部门忙着调查市场,顺带催收欠款,厂部人员按部就班地做着日常管理。你咋关心起这些了?”万永贵在朱建怀的对面坐下来,认真地回答着。
“我刚接到电话,县行许行长打来的,他说明天县行的有关领导和部门人员要去你们厂里实地考察。这不,找你来先了解一下,好让你回去有个准备。”
“哦,县行要来考察,这么说我们贷款的事成了?”
“你别高兴的太早,就是考察了,也未必铁板钉钉。”
“还有这种事呀?我还以为领导考察完就能定下了。”
“看来你真没在银行贷过款。虽然考察了,但如果你的企业生产经营一塌糊涂,管理混乱,你就是伪装的再好,一旦让银行的人看出来,人家能把钱贷给你吗?银行担心你还不了本,付不起息,你拿银行的人当傻瓜呀?”
“我以前还真没想这么多。那你说我们现在该做些什么准备?”
“从全年情况看,厂里的生产经营还不错,要不你们也不会扩产,对吧?他们明天去厂里,肯定得去车间转一转,看看现场,再到你们办公室,听你介绍厂里的生产经营状况和扩产后产品的市场情况。”
万永贵认真地听着,朱建怀继续说:“这些方面,你向他们详细汇报,甚至夸张一些也无妨。有可能还要去厂里的财务科看看进出流水账,回去你让厂里的有关人员做做准备。”
“另外,就像迎接上面的领导来厂里检查工作一样,也要清扫厂区和车间卫生,给考察人员留个好印象,这种事你们厂里年年都有好几次,应付起来你比我还熟练,我就不班门弄斧了。”
“就这些?”万永贵问。
“许行长刚才在电话里啥也没说,这些是我能想到的,估计要注意的方面也就这些。”
“可现在是淡季,一线职工都在检修设备,生产线上看不到操作工人,这将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