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永贵走在前头,有两个服务员在门口迎接,还有四五个在吧台前面闲聊。这些服务员都在二十来岁的年龄,长相说不上多么漂亮,却也看得过眼。老万三天两头来这里吃饭,服务员和他很熟,老万和她们打着招呼,说说笑笑。
他先定好了包间,招呼朱建怀等人进包间休息,再用饭店的座机电话通知另外几个企业的老板,让他们抓紧时间赶来“闻香阁”。
万永贵安排朱建怀和两位副主任在客人的位置坐下,不大的功夫,陆续进来了五个人。他们坐下后,万永贵先给刚来这五位介绍了朱建怀和信用社另外两位副主任,其实,这些人对两位副主任并不陌生,因为他们已经在沙河屯信用社呆了好几年,与朱建怀却是第一次见面。
在等待上菜的功夫,万永贵又向朱建怀一一介绍刚进屋的这几位。坐在他旁边第一位的,是沙河屯选煤厂厂长周军,顺次排下去,依次是红砖厂厂长宋新元,第三位孙利民,是酱菜厂老板,第四位是五金厂厂长鲍志国,第五位叫赵文启,是沙河屯制桶厂厂长。
万永贵介绍到谁,谁就主动起身和朱建怀点头致意。开始上菜后,万永贵征求朱建怀喝什么酒,建怀本不在乎这些,他让万永贵自己决定。
在座所有人中,老万年龄最大,他说兄弟几个难得聚这么齐,又是第一次和朱主任见面,他建议喝最好的本地名酒----一种叫做大青山的四十二度浓香型白酒。
第一杯大家同饮,从第二杯开始,万永贵带头,几位老板要依次给朱建怀和另外两位副主任敬酒,朱建怀说这万万使不得,如果一轮轮敬下来,他们三个肯定受不了,他建议大家一起喝,就算互敬了。
席间,几位老板都谈到企业经营受资金困扰,希望得到信用社的支持。朱建怀静静地听着,偶尔点点头,他理解企业面临的困难,他说银企本来就是一对共生关系,企业经营好了,银行也受益。如果企业普遍不景气,银行的日子也不好过。
他希望老板们将主要精力放在企业内部管理、产品市场开发和企业未来发展规划等方面,资金的问题他会和大家共同努力,尽量不让企业的发展受制于资金,同时,他也希望企业领导人要有耐心。
作为信用社主任,朱建怀知道自己只有上报企业贷款申请的权力,贷款的审批权在县行。海东县农业基础雄厚,工业实力较强,是全省的经济强县,当地不仅有几家中央所属国营企业,还有多家地方国营企业。
这几年,全县排名前几位的乡镇,其乡镇企业的发展都非常快。
按照国家以前的金融政策,银行的贷款对象只针对央企和地方国营企业,乡镇企业只能到银行存款,得到银行的贷款支持却难上加难。
近几年,南方一些得风气之先地区的实践,让当局看到了乡镇企业的活力和对地方经济的重要性,金融界也注意到了乡镇企业这个潜力巨大的市场,于是政策默许了一些有开拓精神的金融机构与乡镇企业的业务来往。
政策只是默许,并没有红头文件给予明确指示,所以银行在与乡镇企业发生业务时慎之又慎,而且条件苛刻,手续繁多,几百上千万的大额贷款从来没有过,而且,这些与乡镇企业发生业务的银行,基本都是地方金融机构,也就是农村信用社。
朱建怀告诫酒桌上包括万永贵在内的老板们要有耐心,作为本镇唯一的金融机构,他愿意,也有责任为当地企业提供金融支持,但最后的批准权在县行,需要他进行一系列协调。其过程之复杂,手续之繁琐,需要疏通之关节,局外人难以想象。
午饭结束后,朱建怀建议老板们做一份企业简介,将各自企业的概况做个介绍,让他对每个企业有所了解,以便他日后有机会去县行和领导见面时,有针对性地向领导汇报。
……
春节前夕,海东县农业银行召开全县分理处、各营业网点和各乡镇信用社主任以上的干部会议,对当年各项工作进行总结表彰,会议下午结束。
会后,朱建怀没有直接回沙河屯,而是在县城住下了,当晚,他要宴请海东县农业银行分管农村信用社的副行长。
这位名叫许增天的副行长,比朱建怀年长十岁多一点,在与朱建怀有限的几次工作接触中,对朱建怀有些印象,他比较欣赏这个年轻人的工作方式与进取精神。
虽然不是出生于同一个年代,通过几次交谈,觉得彼此有共同语言。虽然他们接触的时间不长,又不经常见面,相互之间还没有真正了解,也许是脾气相投的缘故,私下里却愿意视对方为知己。
作为领导和长者,许增天对朱建怀关爱有加,这一点朱建怀当然体会得到,秋后在沙河屯信用社召开的那次现场会,就是许增天极力促成的。
按照事先约定,许增天建议将晚上见面的地点定在县城的“泰丰大酒店”,朱建怀对这家酒店并不熟悉,他让许增天打电话预定包间。
除了国营县府宾馆,这家“泰丰大酒店”就是海东县城最好的酒店,集餐饮、娱乐和住宿于一体,论内部装修、管理、菜品质量和服务,甚至比县府宾馆更好,消费价格却与其相当。关键是,这里相对隐秘,不像县府宾馆,每次就餐都能碰到想见和不想见到的熟人。
朱建怀打车直接来到“泰丰大酒店”,经过总台查询,得知许增天定了三楼的雅居园。
在大堂经理引导下,朱建怀进入雅居园。
房间里开着灯,这是一个八人包间,餐桌离北面的窗户较近,八张裹着暗红色天鹅绒的餐椅均匀分布于餐桌四周,南墙根有一个小型橱柜,橱柜上面是彩色电视和两只话筒,还有一台卡拉OK功放机。
屋顶除了一只用于照明的仿水晶吊灯,天花板上还有一圈装饰彩灯,南面的两个顶角各有一只射灯,壁挂式空调挂在西墙上,房间显得非常宽敞,餐桌与电视的距离足有五六米。这样的布局与空间,可以让客人们在酒足饭饱之后,在包间亮亮歌喉或一展舞姿。
朱建怀看了看表,才四点半,这样的等待让他觉得无聊,便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咚咚咚,没等他应答,随着敲门声,推门进来一位女士。
“先生,你好!我是本包间的服务员。”来人自我介绍。
朱建怀上下打量着女服务员,二十出头的年龄,一米六左右的个头,皮肤白皙,胖瘦适中,圆脸型,着淡妆,乌黑的长发挽起来,用一根粉红色发带扎在脑后,淡紫色的束腰长裙,上身的外套是一件剪裁小巧的深蓝色对襟式夹袄,这身衣服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饱满迷人的胸部曲线。
“哦,哦,你好。”过了足有三十秒,朱建怀才回过神来,连他自己都觉得有点失礼。
“你怎么不坐下,站着多累。许行长来电话了,他得五点半才能过来,请你再等一会儿。”服务员拉出一把椅子,请朱建怀坐下。
“哦,我不着急,等他就是。”当着陌生的女服务员,朱建怀有点不知所措。
“我给你沏茶,喝着茶等他。”
“不,不用,等许行长来了再沏。”尽管已经三十多岁,参加工作有十来年,也没少和女人打交道,但在年轻的陌生女子面前,朱建怀还是很腼腆。
“喝茶还用等他呀?你喝你的,他来了再给他沏。闲着也是闲着,我陪你喝。”
不一会儿,服务员提来一壶开水,还有一小盒上等碧螺春。朱建怀认得,这种档次的碧螺春,在当地市场很少见。
服务员熟练地沏了一杯茶,端过来放到朱建怀跟前,自己则倒了一杯白开水,也拉出一把餐椅,在隔着朱建怀两个餐位的位置坐下。
“你怎么不沏上茶叶?”这次是朱建怀先开口。
“我不喝茶,再好的茶也喝不惯。”
“这茶叶不错,市面上很少见,应该挺贵。你们这里所有包间都用这种茶吗?”
“这是老板专门为几个特殊顾客准备的,其中就包括许行长,他很喜欢这种茶。其他包间也可以要,但是得收费,就像你说的,价格还不低。”
“许行长常来这里?”
“不能说常来,不过只要是他自己安排的或别人请他的宴请,基本都来这里。”
“这样说来,你们这些服务员都和他很熟了?”通过一番对话交流,朱建怀不那么腼腆了,说话也显得随便一些。
“不能说都熟,因为他每次来都在固定的包间,也用固定的服务员。”
“哦,”朱建怀似乎明白了什么,又问道:“你和许行长应该很熟吧?”
“说不上很熟,只不过他来这里消费,我服务的次数多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