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薛金仁派出去的两位小兵丁领了命就赶紧分头赶往青云观和平安寺,一路快马加鞭,急匆匆的赶到青云观下,一把将马缰扔给前来接待的小童子,然后便冲进了观内,把一干道士香客都唬了一跳。
一位年岁大一些的年轻道士走上前来,伸手微微一拦,待他停下了脚步,才行了一礼,问:“这位信士可有什么急事?”
“我乃薛知府府上胥吏丁三,知府大人有要事相请青云道长,十万火急,请问道长现在何处?还请速速随我前去。”
年轻道士闻言皱了皱眉,道:“师傅正在房内与各位师兄讲道,还请这位信士随我来。”
说罢便领着那丁三往院子里去,进了院门,果然见青云道长坐在蒲团上,与下首一众徒弟正在说话。
见二人进来,其中一位年岁长些,身材高挑的青袍道士便问:“荣彦,师尊正在讲道,旁人是不能进院子的,你还不懂这个规矩吗?”
荣彦拱手一礼,道:“荣彦知道。不过这位信士是薛知府门上的,说是受薛知府之命前来请师尊相助,有那十万火急的要紧事。”
薛金仁着人去请的青松道长与那平安寺的圆崆大师,都是在永源城甚至举国上下都颇有盛名的高人,往常不管是哪个达官贵人都是捧着金银与诚意恭恭敬敬的请求指教,像薛金仁这样谴两个兵丁就来请人的,却是第一回见。
青松道长还未作声,座下的徒弟已愤然而起,怒道:“这永源城上下谁人不知我师傅的秉性,平日不理尘世,即便是有要事相求,富贵如柳家也得柳老爷亲自来请。这薛知府却是好大的排场,区区一个胥吏上门,难道就想把师尊请回去?”
那丁三顿时吓得一个哆嗦,忙低下头恭恭敬敬道:“实在是知府大人家中事情要紧,知府大人又离不开身,这才派我相请,怠慢了道长还请恕罪。”
“荣儒勿要多言。”青松道长摆了摆手,道:“你且说说那薛知府是遇见了什么难事,要这样急匆匆的来请我?”
“回道长,是为薛知府的公子薛解元的事。”薛金仁这几日做什么事情都领着他,他倒是万事都清楚,便一五一十的将事情说来,连薛金仁在柳家吃了亏也没有落下,“那位大夫曾治好过柳家小姐的病症,所以知府大人对他还是颇为信服。大夫说他对薛公子身上的鬼蛇胎无能为力,只能请得道高人出手。这永源城谁人不知青松道长是仙君的徒弟,是数一数二的高人,所以知府大人特地派我来相请。”
青松道长皱着眉道:“薛府上怎么会有鬼蛇胎这种邪物?”
“师傅?鬼蛇胎是何物?”
“至邪之物,为师也有数十年未曾见过了。”青松道长摇了摇头,叹道,“说来我与这薛解元也算有几面之缘,总不能见死不救,那就陪你走这一趟吧。”
说罢领了几个徒弟,和丁三一齐去往知府府邸,
这一行轻车简行到了府衙门口,却见迎面过来一队车马,车前车后各有八个和尚,均身着白色宽袍袈裟,身下坐骑均是一水赤红色,马蹄雷动之间仿佛一道红云,而居中的车驾则是红酸木雕琢而成,两马并驾,雪白的幕帘被风撩动起来犹如飞舞的云雾。
两队人马迎面撞上,均停下了脚步,青松道长勒住缰绳,望着对面的车驾,微微一扬眉,瞥了眼身后的丁三,身后的徒儿已然添了几分怒色,那高挑的青袍道士冷笑道:“平安寺好大的排场啊。”
“你们家知府这是怕我师傅治不了薛公子的病?所以防患于未然?”
丁三支支吾吾不敢作声,那对面的马车却是一掀帘子,钻出一个圆滚滚的身影来。
那人长得奇胖无比,身着袈裟,身戴佛珠,慈眉善目,脸上满满都是笑意,俨然就是一副笑弥勒的模样。
那尊笑弥勒一下车便摸着圆滚滚的肚子,笑呵呵冲着马上的青松道长道:“没想到走这一趟居然能遇见青松道长,道长,别来无恙啊。”
青松道长微微点点头,道:“圆崆大师倒是变了不少。”
“是吗?”圆崆大师摸了摸鼻子,“不知青松道长是觉得我哪里变了?”
“似乎比上次见到你时,更圆润了一些。”说罢翻身下马,身后的徒儿们也一律下了马,一水青色的道袍翻滚划出一道浪来。
圆崆道长仍是笑道:“哈哈,那我倒是觉得青松道长比两年前瘦了一些?恩,道长一向思虑太重,依我看,万事不要过多烦心,心宽才能体宽嘛。”
“那看大师的身段,怕是世上无人能比大师来得豁达。”
二人正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话,身后的徒儿们眼神交错也噼里啪啦仿佛带着火星子。
丁三在一旁急的额头冒汗,最后牙根一咬,壮着胆子上前道:“两位高人,冒犯了。但是实在事关紧急,薛知府已经在里面等你们了,还请随我进去看看吧。”
青松道长将袖子一笼,对圆崆大师扯了扯唇,道:“有空再叙,大师先请吧?”
圆崆自然推拒,二人只好并肩进了府衙。
而此时的薛金仁早在屋内急的冒火,就在一刻钟前,昏睡不着的薛昱辰突然梦呓起来,口中一直念念有词的嚷着痛,九青当即施了针,这才将他暂时安抚下来,但他体内的鬼蛇胎似乎有了即将养成的迹象。
“老爷,青松道长与圆崆大师都请来了。”丁三一马当先率先冲进屋,口中忙不迭的邀功。
“太好了,可算来了。”薛金仁这才松口气,站起身迎到了门口。
“青松道长,圆崆大师,辛苦了,快,里面请。”
青松道长二话不说,直接跨步进去,问:“薛解元如何了?现在何处?”
圆崆大师挺着圆鼓鼓的肚子,迈着将军步不急不慌的进来,笑道:“听你家的小吏说的十万火急,我们还是先看看病人吧?”
薛金仁忙答:“在房里呢,二位这边走。我儿这两天一直昏睡不醒的,但是一刻钟之前突然开始喊疼,好容易才平定下来,请二位帮忙看看到底是什么缘由。”
几人走在前头,身后的两队徒儿也快步跟了上来,一群人浩浩荡荡的,顿时把原本空旷的屋子塞了个满满当当,青松道长皱了皱眉,道:“荣旭留下,其他人在外头等着。”
那个高挑的青袍道士站着未动,其他人领了命,都规规矩矩的退了出去。
“你们也在外头等着。”圆崆大师将自家弟子也谴了出去,和青松道长前后进了薛昱辰所住的屋内。
一进门,便见薛昱辰满面潮红躺在床榻上,脸上密密麻麻扎着一些细如牛毛的银针,一位身着灰蓝色褂子的年轻人坐在床头,正在将他手臂上的针慢慢拔除,薛夫人吴金钰及几位下人满脸忧色的站在一旁。
“居然真的是鬼蛇胎。”青松道长一双眉头紧扣,就连那一直笑呵呵的圆崆大师也收了笑脸,二人走至床前,细细观测薛昱辰的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