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书包网辣文 > 玄幻小说 > 华之鼎 > 第十章 所谓军人
    “却是少不得要麻烦殿下帮忙了!”周县令心折于这位皇子的态度,说道:“差人、差粮、差物资,但凡赈灾所需的。我延县都差!”

    刘畅皱眉道:“延县历来是土河防汛重地,难不成县中没有一丝准备?”

    周县令道:“今年大雨,防案月前便已报了上去。朝廷回复,一切物资粮草会随禁军而至。可是...”他四下一瞧周围,道:“可是殿下您除了带了三千军士来。其余的....”

    刘畅愣了愣,随即面现愧疚。想了想道:“先去堤岸看看。”

    昨日夜暗,刘畅到时仅能听得轰轰水响,倒也不觉严重。直至现在所见,土河洪浆如同一条咆哮黄龙,仿似天外之水奔流而来。这等非人力可以抗拒的天罚,连与十字军对战过的西军三千,也忍不住变了脸色。

    “殿下请看。”周县令指着不远处一处桥梁。“平日,河水仅没最底桥墩。便是往些年大水,也不过淹至中间段。可是今年....”

    不用他再介绍,刘畅也可见得那洪水几乎快要与桥面平行。再落上几日大雨,便是连着桥面也要被淹没了。

    此时桥面上堆满了从北往南的百姓。不少军士竭力维持着秩序,控制着人流,防止桥面坍塌。

    “每年因汛流入我关内道的流民多是从我县过境。”

    刘畅不解问道:“对面是什么县?当属河南道吧,当地县令在干什么?不组织人力抗灾,放任百姓流亡?”

    周县令苦笑道:“此处北低南高,对面的信州是根本防不住的。早有工部官员做出结论,一旦起汛,只能放弃州府附近五十里,全力防备州府附近。而附近三县二十六村的百姓,要么逃入州府,要么就只能南逃。”

    他指着对岸的军士道:“那些军士,都是我延县派过去维持秩序的。多年来,两岸的防汛都是由我延县一力主持的。”

    见着对方忧心忡忡的模样,刘畅致歉道:“当初朝廷旨令下,畅没有经验。只求速达,连得物资都忘了。我这便派人,尽快将防汛物资一并领回!”

    周县令摇头道:“一来一回至少二十天。肯定是来不及了!”

    刘畅没了主意,望着辛苦劳作的延县军民以及那逃亡而来的流民。心中痛楚之余,承诺道:“我刘畅及禁军三千在此,将尽力保证每一位百姓的性命。”

    周县令被他语气所感,小心翼翼道:“殿下,听闻太子与琪皇子同样领军救灾,所携物资不少。特别是孟县,数百年来未曾受过洪灾影响。可否,由殿下出面求得援助?”

    他说这话时,一直小心观察着这位大皇子的脸色。众所周知,这位殿下从出生时便被立为太子,只是后来被母族牵连失了继承。让他去求自己的皇弟,现今的太子。也不知抹得下这份面子不?

    想象中的难堪并未出现。刘畅竟是十分兴奋拍掌道:“好主意,畅这便派人求助。”却是丝毫没有犹豫便答应了下来。

    当下唤来侍从两名,拿出自己的印信吩咐后。一把捏住周县令的手,激动道:“周大人,幸得你提醒。这延县及信州十数万百姓才没有因畅之疏忽而受苦。畅在此感谢了!”

    周县令见着他那张诚挚通红的脸,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

    .....

    大雨一直未曾见消,水量愈发的大。七月十四日,北岸段的防堤完全垮塌,洪水开始漫入。更多的流民开始聚集在北岸,拖家带口焦急的等候着过河。七月十五,南岸有两处下游堤岸被冲垮,三名禁军被卷入洪水。若非周县令早有经验的令岸边军民以绳索互相缠身捆绑,怕是一伙军士都要被冲走。

    七月十六,唯一连结南北两岸的桥面已经用木材加高两层了,由北往南的流民越来越多。北岸的流民情绪愈发恐慌,争先恐后的挤入那座唯一的桥梁。若非有军士在此维持,怕是早已暴动。延县全城但凡健全男子,随同近万府军禁军不分昼夜加盖防堤。大营不用了,木材床絮统统用在堤岸。反正吃住都早已在河边。县中居民也在周县令号召下,纷纷拆墙拆瓦补齐所差物资。

    七月十七,派往孟、津两县的部下回来。除了津县送来五车粮食外,孟县没有给出分毫援助。

    “琪皇子很是忧心殿下处境。听闻后本打算要求分拨一般应急物资,可是礼部张大人拒绝了。直道‘津县同是决口险地。身负皇命之下,不敢率动。只尽可能将粮食分担一部’。”

    另去孟县的部下则是气愤回道:“太子殿下好大喜功。那孟县地势甚高,又有天然山脉阻洪,可偏偏还要浪费物力加高堤防。属下再三说明延县紧急,可太子就是不听。还嘲讽我军不守兵令,擅自开拔,所做自受。”

    刘畅听了两人回禀,沉默不语。一旁的周县令叹气,暗自担忧。

    他站起身,出了帐营。见着北岸绝望焦急的百姓,南岸不知详情仍旧拼死加盖堤岸的军民。出声道:“去将府军王将军请来。”

    下属领命而去后。他转身对着眼睛通红的周县令柔声道:“周大人。畅会上书父皇,言明此间责任由畅一肩担之。你现下赶紧阻止孟县百姓往南退却,我会帮你们争取时间的。”

    周县令道:“殿下一心为民。下官看在眼里,不会因此事断了殿下前程。所有责任由下官承担便是。”

    他此话已是说得极明。刘畅哪会听不明白,他无谓一笑道:“我跟随九叔时,便时时听他讲。这天下是我刘氏的,我刘氏也是天下百姓供养起来。百姓有难,我刘氏子孙首当其冲站在前方,岂可为己私心推诿责任?”

    周县令还要再说,却被他挥手制止。“王将军来了。一起商量对策吧。”

    汉律有令,皇子代天牧民,辖当地军政。自刘畅领军到时,府军统领王玄策自然而然的将军权交给了对方。虽说畅皇子不受陛下待见是天下皆知的事,可对方毕竟也是皇子身份!

    “王将军,没有多余的物资巩固堤岸了。”王玄策一进帐,便听见刘畅此句。微微一愣之后顿时明白了什么,没有出声静听他下句。

    “你我都是军人。在这等危急情况下,是不能丢下百姓退下的。”

    王玄策起身行礼道:“殿下,你吩咐吧。我老王虽只是一府军将官,赶不上禁军精锐。但大理还是懂的。”

    刘畅点点头,没有矫情,没有豪言。只是平淡叙述道:“现有堤岸是决计扛不住洪涛的,而洪水涌入后的情形不必我多说了。如今只有尽快将对岸百姓撤到南岸来,让周县令带着他们撤走。而我们,则要为他们争取时间。”

    “殿下请安排府军!”

    “我的意思是....”刘畅盯着他的眼睛,肃声道:“用人去堵。我禁军先行,你府军再上。”

    “什么?”王玄策、周县令同时色变。

    .....

    .....

    七月二十,木材沙石等防汛物资殆尽。洪涛不停的撞击着堤岸,蠢蠢欲动的想要一举越过最后发防线。

    “殿下,此次波及太广。北岸逃难的人比往年多了数倍,越来越多了!”周县令焦急道:“时间来不及了,以下官所见,破堤就在这一两天了。”

    刘畅道:“对面的百姓怎么办?”

    周县令咬牙狠道:“断绝桥面。就地组织现有过河百姓秩序撤退,令对岸百姓往回退!”

    “人腿岂可跑得过泛滥洪水?”刘畅重重,他看着对面焦急惶恐的百姓们。思索道,“去,让百姓暂停过河。准备两座简易桥梁的木材,我带人过去建桥。”

    周县令道:“物资尽怠,沿岸树木都被砍光了。那儿来的物资啊!”

    “我不管,就是挤也要挤出来。”他当先一步走出去,“我先带人过去。你随后把物资准备好。”

    周县令不是神仙,没有空手变物的仙法。他四下收集,更是拆了几处不重要的堤防,也不过凑得梁木七八根,大小不一木板十数,绳索数十丈。

    刘畅过河时,北岸已经遭得不能在遭了。沿岸水深已及腰,百姓们躲在高处,借助着前些日的两块巨石连通着北岸的唯一桥梁。

    “立桩!”

    北岸一营将士费劲心思,花了近半个时辰。方才在及腰的水里稳固住八根木桩。对岸则被牢牢栓死在石建堤岸处。待两岸绳索互通,搭上简易桥面时。才发现不光摇晃不说,漏缺的木板实在难以前行。更别提一望桥下奔腾河水,普通人哪儿还有胆量通过。

    任凭这一营将士吼破了喉咙,百姓们总是充耳不闻,只是默默的仍旧守在唯一的石桥后。

    王玄策气的一拍水花,说道:“殿下,让我领些人强迫那些男子过河。”

    刘畅摇头,望着那些神色恐惧、绝望、急迫的普通的百姓们。默然沉思半晌,也不知他想到什么。忽地,他往前几步,将身上护甲一一剥下。靠近数万百姓大声道:“百姓们。我乃大汉陛下皇长子,刘畅。”

    他此话一出,百姓顿时骚动。侍卫担忧他安全,就想要拉着他退回。只见他推开侍卫,更近一步道:“陛下派吾前来,便是要拯救受灾百姓的。现下情势危急,单凭此桥是万万不够你们通过的。”

    他一指那座简易木桥,“我刘畅愿以此身保证。北岸还有一百姓,我便不会离开北岸。”说罢,在两岸近万人注视下。一跃入水,纵身横爬在绳索之间,以身作桥。

    “禁军军士听令,褪甲赤身。为北岸百姓搭桥!”

    “得令!”此刻土河涛涛,声势震天。那这一营禁军的吼声竟是压制住了水声。齐刷刷的褪甲,一人紧挨一人的趴伏在便桥漏缺处。

    两岸数万人竟同时噤声,不可置信的望向那座由人身搭建起来的便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