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秋风至,一朝乱人心。
“天禧二十七年皇历阴月十三生于冥洲,生而即死,以鬼杖守住其魂,于冥洲十三处绝阴之地吸收冥煞之气以固其身,使其体可以承受住冥玉入体之苦,集天下之极阴,与地府相夺命,以冥玉补先天之缺。从此以玉养人以人补玉,人玉共济,终活于世。然天命十三而来必然以十三而去,冥玉借天弃之体补损,而今已有十三载,天弃之人果真不同凡响,实乃绝阴之物佳配,今夜冥玉回归,必然要以这无心之人精血相济,方可振我幽族,以复千年之盛况”,看着四周不断聚集过来的阴气越来越浓郁,那颗老杏树下的黑袍老者激动不已。
“千年前你本该死去,却在千年后活了,冥洲也许才是你真正的出生,真正的活着,我的乖孙子不要怪爷爷心狠”。
夜,越来越深,可是这座溧阳城却没有睡意,因为睡不着,因为不能睡,它怕醒来就不再是眼前的这般模样。
巷子里越来越浓郁的阴气慢慢的把这个巷子都包围了起来,把巷子里的人也全部都围在了里面,就像是那清晨的浓雾一般,在毫无知觉中就将你与世界隔绝开来。小屋里的人在努力的施法控制着那越来越躁动的阴玉,努力的将少年的痛苦减少几分,可是人力总归是有限的,哪怕是所谓的仙人,也无法与这天之神物相抗衡,只能慢慢的等着它冲破少年的身体。
但也不是所有的人,都没有感觉到外面越来越浓郁的阴气。墓老早已感受到外面的变化,只是这少年的情况这么的不乐观,他没有及时去管罢了,而此刻他已经感觉到不能再让这阴气继续向小屋扩散了,他一指那柄泛着黑色幽光的仙剑,直接穿破窗子向着窗外巷口处的石磨斩去,老者紧跟着一个转身直直的朝着剑的方向飞去,只留下其余三人继续的去封印少年体内的阴玉。
话说跟着出去的墓老,直接的向着巷口快速的飞去,只见那柄泛着黑色幽光的神剑斩到那石磨上,顿时一阵轰响,站在石磨旁的鬼老快速的把那黑色的拐杖拔出挡住幽光神剑的余威,向后退了几步。墓老赶过来的时候便看见,那藏在黑袍里面的身影正在和那把黑色的剑对峙着,黑袍里的人也看到了赶过来的墓老,冷冷的笑了一笑用那苍老的夹杂着一丝干涩的声音道“小娃娃,你是葬云山墓门的这届门老墓长天吧,这墨阳剑可是当年墓守空那老匹夫所用的?”
墓老没有立即回答他,而是直直的看着,心理暗道这就是当年被守云祖师和澄空禅师镇压在溧阳城里的幽族之人,据说那年幽族只剩十余人不知如今还有多少,此刻他一个人出现在这里其他人呢,墓老的思绪飞速的转着,警惕的看着眼前的黑袍老者。
黑袍人好似看透了墓老的心,哈哈一笑,将套在身上的黑袍取下,用那干枯的手捋了一把胡须道“看来时间还真是让世间忘记了痛,老夫就是当年幽族的副族长幽鬼,熟悉的人都叫我鬼老头,托你们云墓和止葛寺的福让老头我在这地底待了九百多年。可惜啊,当年的人早已成了黄土,不然定将他们也送到这城下尝尝这千年的孤寂,不过也罢,还有你们这些小辈为我族人陪葬,足矣”那细沙哑的声音中透着刺骨的寒。
墓老手里握紧墨阳剑,墨阳剑像是感受到了主人的心,顿时幽光四起,墓老横眉一立,剑指那老者,厉声道“老妖怪,你幽族当年祸害世间,人人得而诛之,守空师祖怕只恨当年未将你们诛杀殆尽,迫不得已封印在此地,苦了这一城饱受灾难的无辜之人,如今你等又要兴风作浪,我必将承祖师之志将你等诛杀”。
说罢,嘴里念道“九天之阳,以神引之,化阳为剑,当诛万邪”一道金黄从天而降,借着墨阳剑直直的斩向那老者,老者目光微微一凝,手里乌黑拐杖向地下一插,嘴里念念有词,顿时四周的阴气在他的面前形成了一个无形的盾,挡住了那直直而来的金光,一阵光亮而起,老者和墓老都向后退去。
老者看着墓老嘴里大叫了三声“好!好!好!不愧是云墓的,这阳玉之威着实不弱,要不是有要事我倒要好好陪你这个小家伙玩玩”说着他拿起鬼杖,纵身一跃便消失在那老杏树下,墓老没有去追,他知道时雨还在那里,而且他也没有把握追上那老者,望着老者消失的地方墓老摇了摇头,便听到巷子里一声痛苦的叫声,心理暗道一声不好,快速的向着巷子内飞去。
墓长天和幽鬼在斗法的时候,那聚集了许久的阴气一起涌入了小屋里,顿时四起的阴气让这屋里正在努力封印时雨体内的阴玉的人,抵挡不住,纷纷的吐血,向后退去,白衣女子抱着云舞快速的从窗子跳了出去,其他两位云墓的长老也急急的退去,只有那少年在里面痛苦的大叫,当墓老赶过来的时候,便看见屋外着急的几人,还有那屋里此刻已经狂暴的阴气,和少年那撕心裂肺的叫声。
不一会只见少年的身体冲破了屋顶,少年此时漂浮在半空中,在他的心房处有有一道刺眼的寒光冲天而起,而少年此时也没有再喊叫,而是不停地抽搐,他的意识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那阴玉在源源不断地汲取四周的阴气,贪婪的,无止境的吸收,在少年的上方还有一个黑影站在那里,脚下踩着那黑色的鬼杖,想要带着这少年离开。
众人都看见了那突然出现的黑影,墓老一马当先踩着墨阳剑直直的向着时雨而去,其他的几人还有那白衣女子也都立刻的祭出自己的仙剑,向着那黑影飞去,四人将黑影包围起来,而那黑影不顾众人的围堵,踩着脚下的鬼杖抱起少年飞快的朝着城中的光柱飞去,也不等阴玉汲满阴气破体而出,直接就将少年和阴玉一起带走。
众人看着逃走的黑影,紧紧的追了上去,很快就追到了城中光柱冲天的地方,众人将那黑影包在其中,而那黑影也不打算跑了,将少年直直的扔向光柱里不在管他,转身面朝着四周的几人,手里直接掐了一个手印,顿时幽光四起,从那脚底的黑色拐杖里赫然出现了一条十丈多长的巨蛇,巨蛇是由鬼杖里的阴气所化,还有鬼杖拘来的冥洲远古蟒蛇的魂魄,异常的凶猛,一出来就朝着四周的几人扑去,那巨蛇凶猛无比牵制住两个云墓里的长老和白衣女子,丝毫没有落下风,而墓老则向着幽鬼追斗着,两人一会金光四起,一会幽光闪烁,打的不上不下,一时难解难分。
没有人注意到那光柱里的少年此时早已经苏醒了过来,在光柱里的阴玉也显得安静了下了,没有了那刺骨的痛少年慢慢的醒了过来,茫然地睁开眼,被四周的光晃到了眼,过了好长时间才慢慢的去看清周围的景象,看着自己被光柱包围在里面,身子一动不能动,看着白衣女子和那两位老仙人在和一条巨蟒斗法,看着小舞叫着墓老的那老仙人正在和另一个黑影斗法,他们他快再加上四周各种光芒四起,更加难以看清那人的容貌。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外面的所有的事,自己却不能说不能动,还在慢慢的向着下方靠近,他低头看着下面黑黝黝的地方在光柱的照耀下有一座高大的神像在那里伫立着,在神像下面跪着大概有八个人,每个人有形容消瘦。时雨从来不知道这溧阳城的下面还有这样一座青面獠牙的石像,还有这么多的人生活在这里,他想不明白,他也不用去想,因为他自己都自身难保,考虑那么多有什么用呢。
就这样,他就将头抬起,不再看那远处的打斗,不去看下方的神像,不去想自己会怎么样,而是抬起头看着那头顶的月亮,心里想也许这就是我最后一次看月亮了,一定要把它记住,少年认真的看着月亮,想要把它记在脑海里。
少年继续向着下方落去,仙人继续与老者和巨蟒斗法,溧阳城在静静的看着,城中古塔在远远俯视着,溧阳不在乎谁胜谁负,输赢他早已看了千年万年,输赢都与它没有关系,相比于这世间谁胜谁负,这座老城或许更加在乎今夜到底是南风是北风。
溧阳城的电光火石还在继续,冲天光柱正在随着少年的下落而逐渐的收缩,慢慢的似乎就要缩进那地底之城里,时间一刻一刻的过去,终于时雨落在了那神像的眉心上面,光柱收进了那少年的身体里,消失不见。
空中的老者看着少年落入那神像的眉心,再也不与墓老纠缠了,快速的将那乌黑的拐杖狠狠地砸向墓老,这一下老者使出了全部的力量,不像之前的拖延时间那般,直接将墓老击退了数丈,然后转身冲向那神像的眉心想要将时雨击毙,让阴玉可以完整的融入神像的眉心,老者距离神像越来越近,那面目越来越清晰起来。
少年人看着越来越近的黑影,看着越来越熟悉的黑影,看着那越来越清楚地轮廓,终于看清了,眼里带着泪花,嘴里喃喃念着“爷爷....”,看着那熟悉的面孔,少年人以为自己在做梦,都说人在要死的时候都会见到自己最亲的人,看来是爷爷来接我了。
可是当那个黑影诧异的看着睁开眼看着他的少年时,手里早已举起的鬼杖并没有停下,狠狠的打在了少年的身上,少年喷出一口鲜红的血,红的有点渗人的血,血喷在那神像的眉心,一时神像光芒四起,时雨体内的阴玉也像是得到了共鸣是的又,狂暴起来。
此刻的少年满眼都是疑惑,充满心痛。为什么会痛,我不是死了嘛,爷爷为什么要打我,是我没有听爷爷的话吗?少年人没有那么复杂的心,只当是一场会痛的梦,然后便昏睡过去了。
老者将手上的拐杖继续向着少年打去,势必要将少年处死来为阴玉挣脱出少年的身体,做最后一步的时候,在拿拐杖距离还有不到几寸的距离时,从天空突然有一串佛珠打了过来,那老者被重创直接掉进了神像下的古城里。
天空中有一个满面慈光的老和尚,慈悲的看着落在神像眉心快要和神像融为一体的时雨,念了一句“阿弥陀佛”。还有一个面容英伟的老者脚下踩着一柄赤色长剑,冷冷的看着这城下的神像和少年,他旁边还有一个踩着紫霄宝剑的老者,与他站在一起。
没有了幽鬼的牵制墓老和其他几位很快就把那巨蟒打散,然后一起到了来到的这几人身边,墓老看着那英伟的身影开口道“掌教师兄”,然后转身向那慈眉善目的和尚见礼“慧闻大师”。
老和尚同样的回了一礼,众人都跟着墓老的一一向着这两位见礼。那英伟老者看了一眼墓老出声“师弟,这么大的事你要和老三一起瞒着我吗?”,墓老听着他的话,看了一眼旁边的云老,一声不出,他不出声其他人也没有出声,那英伟老者也不再责怪他,回过头众人一起向那此刻正在散着刺眼光芒的地下神像看去,好似在看这神像到底能有多大能量一般,静静地等着。
神像用那无声的光向这世间宣告着它的归来,无声的告诉溧阳曾经的它是多么的耀眼,多么的强大。可是这世间不懂,这溧阳也不在乎,它不能吓到人间,那么就去让这人间感受千年之前的痛吧。
天空中的明月即将跨过今夜,明天就是十四,少年十三天十四,从此天人两不知。
只是,城在人在秋风在,不知少年可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