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太阳出来了,凹谷内杂草上的露水反射着阳光,发散出七色彩霞,扶风醒来,半撑着身子,微睁双眼躲避刺目的光线,待到眼睛完全适应,向身边左侧看去,啻翂舞已经不在旁边躺着了。转向右侧,土行鎏四肢朝天,手臂与腿保持着僵直的姿势,歪着脑袋正发出阵阵鼾声,嘴角又流出了长串的津液,想必是梦到了什么美食。
扶风心里暗自好笑,这个土行族人到底是个什么构造,睡觉姿势亦都如此特殊,以拇指扣住食指,大力弹了下他的脑门。就见到土行鎏咕隆爬起,眨着大眼四处寻摸,嘴里嘟囔着,“没。。。吃。。。“
“哈哈!你这土瓜!“扶风没绷住,差点把眼泪笑出来,”是没得吃了,还是吃的没了?“
“吃。。。没。。。”“没。。。吃。。。”土行鎏还没完全清醒。
笑着站起身来,活动下腿脚,在杂草从中睡了一晚,夜里的寒气还是渗到了身子里,弯曲着扭动几下腰身,就看到啻翂舞蜷膝坐在湖畔旁,拿着小石子往湖里丢着。
行至啻翂舞身旁,从他手心中挑拣出一颗石子,侧身用力丢了出去,嘴里说着,“早就醒了啊,小舞。”说完,便听湖心处传来石子‘噗通‘的落水声。
“嗯。”啻翂舞抬起头看着扶风,“比你早醒了一会。”
“你说我把石子扔到湖心,那个仙兽九尾狐会不会出来教训我?”扶风看着湖心中泛起的圈圈涟漪。
啻翂舞也将目光看往湖心,“我想不会,她若是不想见你,你是不可能见到她的。”说到此处,他忽然轻轻一笑,语带调侃“也或许,你将这谷里的杂草一把火烧个干净,她倒是会出来跟你理论理论。”
扶风觉得有些地方不太对,就这几日的接触来说,啻翂舞是个很少说话的人,平时都是自己说起什么,他才会回上几句。偶尔主动说话,基本上都是关于如何寻找圣印的,别的话很少说起,更别提像刚刚这般跟自己半开玩笑之语了。细思一下,他也仅在土行鎏那不能论于常理的作为时,取笑过自己一句,还略带羞涩。
“那我去引火,九尾狐若是出来,你且帮我挡一挡。“扶风试探着把玩笑开回去。
“别!你可别往我身上推!“没想到,啻翂舞这次真的是很认真的跟他说笑,脸上的笑意又加重了一丝,“我可没那能力挡住,你还是找你的亲儿子帮忙吧。“
可以确定了,这真正是玩笑话,除去疑惑,扶风更多的是有些喜悦,毕竟这路途还不知要走多久,如果一直这么沉沉闷闷的走下去,能像现在这般苦累中带有些许笑声,也是件很不错的事情。
“哈哈!我可不敢找他帮忙!虽然昨夜他也算救了我一命!”扶风很开心,低头看着一脸迷茫的土行鎏,伸手拍拍他光秃秃的脑袋。接着弯下身子,把脸闷在水里,好一阵子才猛地露出来,仰天喷着水花,就听啻翂舞念叨着,“怎么不把自己憋死。”
扶风突然伸出双臂抱住了啻翂舞,用力拍打他的肩膀,大笑着说,“小舞,你今天不一样啊,很好!非常好啊!”
“水!水!你弄我一身水!”啻翂舞用力推着扶风那壮硕的身躯,无奈被箍的太紧,力气也相差许多,连着推了几下也没推得开。土行鎏的眼睛睁得愈发大了,他在想,昨夜两人是不是偷吃了什么好吃的东西,还是今晨的太阳把这两人的脑子晒坏了?
好一阵子,扶风才放开啻翂舞,抬头看看了太阳,确认东方在什么位置,便沿着湖畔疾步跑走,边跑边喊,“小舞!快点咯!我们出发啦!你要是能追上我,今天我保证给你弄顿烤肉吃!”听到烤肉,土行鎏双眼一亮,急忙跟了上去。
啻翂舞大喊,“你不想弄就直说!跑这么快我怎么可能追得上!”嘴里虽是这么喊着,却也是快速追着扶风去了。
三人眼见去的远了,已经在凹谷的斜坡上往东边的山头爬去,湖心的水面上方,缓缓地显化出九尾狐的身影,看着远处啻翂舞努力追赶的样子。若是能离她稍微近些,应该可以看到,她又露出那种妩媚的笑意,嘴里还轻轻地说道,“这样多好,何必背着那些负累。。。“声音依旧充满魅惑。
苍凉山脉里,林木又开始遮蔽天日,地面仍然湿滑万分,厌人的藤蔓不时就出现在他们前进的路途上,纵横交错着纠缠在一起。除去土行鎏,因着身材矮小,身子又极其瘦弱,得以不受阻碍的在藤蔓间隙中自如行进。但扶风和啻翂舞走的非常吃力,有时必须挥舞长剑费力的斩出一条通路,才能继续走下去。
“扶风,这么个走法,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到雾土迷丘啊!”啻翂舞说。
“要是不碰上妖族,这么一直走,大概再走五天应该能走出去了!”扶风双手费力地撑着粗硕的蔓枝,让啻翂舞从蔓枝下方空间中钻过去,咬着牙回道。
钻过藤蔓,啻翂舞看着前方不远处,土行鎏正双手吊在树干上,前后晃荡着等待他们过去。“你说那土瓜为什么离开雾土迷丘?这么远跑这里来干什么?“他问。
“谁知道,又不是没问过,你瞧瞧他一句整话都说不出,就惦记着吃的样子,再问也是白问。”扶风拔出扎在手心里的一根藤刺,接着说,“等咱们到了雾土迷丘,他也算到了家了,或许还能带个路,找到土行一族,问问他们是怎么认得妖的。”
“不去!要问你自己去问,我绝不会去!”啻翂舞显然还在为土行鎏称呼自己的那两个字十分气愤,“这土瓜乱叫人,万一他那族人全都和他一样,我绝对会疯的!”
“哈哈!他也只是为了能吃到东西而已,不必太认真啦!”扶风回道,接着往前走去。
“吃,就知道吃。。。”啻翂舞迈开步子嘟囔着,
当他们跨过一条山间溪涧以后,发现了一处小小的洞穴,他们决定在此休息一阵。等到卸下包裹,刚刚坐下来,啻翂舞正在揉捏着酸胀的小腿,便看到土行鎏突然坐直身子,盯着洞口,显是有些恐慌。扶风看他此番模样,捂嘴示意啻翂舞不要弄出声响,自己拎着长剑蹑行两步到了洞口,身子倚靠着洞壁,探出头去小心观察着。
“吃的来了!有只卷耳无尾熊①!”没几个呼吸的时间,扶风便回头对着啻翂舞说,只是嗓音压的很低,显然是怕惊扰到了外面的食物,“你准备生火烤肉吧。”说完,他就闪身出了洞穴。
啻翂舞刚站起身,准备去洞口看看,就见土行鎏瞬间从洞穴最里处奔至洞口,两手撑地的蹲着,嘴角留着津液看着洞外,这烤肉两字又刺激到他了。
洞穴外,一只中等体型的卷耳无尾熊,正在溪涧里喝水,不时的哼哧两声。扶风慢慢地接近,小心的控制自己的脚下不发出任何声响,但是却在距溪涧约四十尺处,踩到了两颗叠垒在一起的溪石,发出了‘啪嗒‘的响声。卷耳无尾熊瞬间转过身来,看到扶风后,没有丝毫犹豫便吼叫着飞奔过来。
扶风见到卷耳无尾熊踩着水花向自己奔来,并没有闪躲,反而是迎着熊奔来的方向疾步跑上前去,眨眼间便和卷耳无尾熊仅有两步之距了。就见扶风在熊腾身跃起,张着大嘴向自己扑来的一瞬间,突然就那么直直的躺了下去,双手把持着长剑置于身前,利用奔跑带来的前冲力,在成片的溪石上滑向卷耳无尾熊,滑到熊的腹部下方时,长剑猛地一刺一收,身子便滑出了熊的身下。
‘嘭‘的一声,溪石被砸的四散崩开,卷耳无尾熊重重的落在地面上,身子向下四肢摊开,已是一动不动了,就见熊身下方腹部处,缓缓地留出一些鲜血来。
“小舞!我是不是跟你保证今天会有烤肉吃!”扶风跃起身来,还未站稳便向洞穴的方向高声叫道。
从洞穴中露出身子,啻翂舞向着扶风翘起了大拇指,只见身边土行鎏一溜烟的跑出去,蹲在卷耳无尾熊的尸身旁,四下绕着圈打量着,嘴里又发出了吧唧声。抿嘴微微乐了一下,啻翂舞开始去捡拾稍微干燥一些的枯枝落叶。
火堆燃起来了,木架上的烤熊肉味也愈发浓郁,随着扶风转动手中穿着熊肉的木杆,土行鎏亦在不住地站起蹲下,蹲下又站起来,显然是等的十分辛苦。
“这里有猛兽活动,是不是妖族不在这附近?”啻翂舞问。
扶风思索一下,摇摇头,“不好说,咱们其实离山脉南侧并不太远,这里并不是这些猛兽的出没范围。“伸手撒了一些盐巴到熊肉上,他接着说,”这只卷耳无尾熊出现在这里,很有可能是受到山脉里的妖族惊扰,才跑来此处的。“
啻翂舞点点头,没再说话,静静的看着火堆上的烤熊肉。
吃完烤肉,他们将火堆弄熄,把洞穴中他们曾在此驻足,享用美食的痕迹用碎石掩盖住。并且用树枝挖了一个坑,将剩下的熊尸埋了进去。又去溪涧中灌满水囊,便接着向东走去。
土行鎏不住地回头看着埋有熊尸的地方,嘴里也是一直叨叨着,“吃。。。扔。。。”
注释:卷耳无尾熊①(熊类一种,耳大而卷,没有尾巴,独行性,纯肉食,力量速度俱佳,爪牙也很锋利,好斗,不冬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