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吼声响起,攻城方阵中部六列骑兵将士同时脚踢鬃马腹,缓缓策马踏步向方阵前方突出,待到最前部四行骑兵全部踏出方阵,听得一声“分。。。!”,骑兵齐拨马头,三列为左向,三列为右向,分别策马踏步向方阵两端行去,六列骑兵后部亦如此行之。未几,随着中部骑兵全部突出,勒马停住,便见方阵中露出一条宽约二十余尺的通路。而在骑兵策马分行之时,攻城军队最后方,约千名骑兵伴着“上。。。盾!”的吼声,纷纷翻身下马,奔至拉有各类器械的马车旁,每两名兵士同力抬下一面,宽约六尺高约八尺厚约半尺,底尖上平的巨型木盾,以盾在前人在后之势,于骑兵空出的通路上分三列站立。又闻“起。。。盾!”吼声响起,每面盾后的两名兵士均同时侧身,将右臂弯曲,由下至上插入盾后中部并排镶有的两处铁质盾环,上臂穿出拳贴盾背,以手肘牢牢固住,上身侧倾,左臂举起过顶,左手抓住盾后上部同样镶有的两处盾环。耳听这千名兵士齐声怒喝“呼!”,数百面巨盾被同时举起,随着盾起,三列兵士便共同迈步,沿着骑兵空出的通路,由方阵后部逐步向前部行进。
举有巨盾的千余兵士片刻间便行至整个攻城方阵前方,待到前三行巨盾兵士突出整个方阵时,便见此三行兵士突然转而向左,不停歇继续前行,后续再突出三行兵士依旧持续转向左行。直至巨盾兵士半数均转向左,继而以一盾宽度间距停步之后,再行突出的三行兵士便转而向右行,后续兵士依次右行,等到最后三行兵士突出方阵停步站定之后,突听方阵前部骑兵同声大喝,“呼!”,喝声短而急促。随此喝声,除去最后行出的三行兵士,其他所有巨盾兵士瞬间分左右转向,全部侧身以巨盾面向雾水城站定。
“推。。。盾!”巨盾兵士刚刚完成由三列转为三排的战阵变化,就听到战阵中一位将领高声下令。
令下,鼓起。当第一声鼓点传入耳际时,巨盾兵士亦随鼓声大喝而出,“呼!”,并同时举盾向雾水城踏出一步。鼓声再起,喝声同出,踏步亦落,这片战场再无其它声息,一鼓!一喝!一步!其声震天,其势憾地!
禁卫总将看得城下攻城战阵的威势,心头不住地隐出叹息。转而瞧向城墙上的禁卫兵士,见得他们均面容紧绷毫无血色,拉开弓弦的手指都在不自主的抖动。就在此时,身旁禁卫偏将侧头说道,“总将。。。到了。。。弓箭射界处了。。。”声音也是止不住的颤抖,显然亦是十分紧张。总将听得此言,看着城外巨盾战阵确已进入硬弓仰射范围,心中犹豫一番,曾有那么一瞬间,他想干脆打开城门放扶风进城,擒得那祀呋岚,便可免去这场无谓的征战,但又感自己受帝恩,领帝命,却无论如何不应做出背弃皇帝之事。无奈的抬起手,缓缓的放下。身侧偏将见到令下,带着颤音的叫出,“仰射。。。出。。。”
城墙上的禁卫兵士将硬弓斜指天空,弓弦用力拉至尽头,轻松手指,只听城墙上连续响起嗖嗖之声,箭矢乌压压如黑鸦离巢般向天空飞去。禁卫兵士虽是人数有限,但却尽可能的集中于城门正上方,以便对方在攻打城门之际,可以在战况最激烈处布有最多的兵士,所以这一轮箭矢攻击,也有约千余支。射出的箭矢还未下落,便听偏将再次叫出,“降度。。。出。。。”禁卫兵士均将硬弓指向稍往下调,撘箭入弓,再将弓弦拉至尽头,松指射出箭矢,只见又是千余支箭矢,伴着弓弦嘣动声,嗖嗖追着前一批箭矢而去。
城外正在举着巨盾踏步前行的兵士,听得前方传来的箭矢破空之声,步伐却是毫无慌乱,也无任何兵士将头探出盾后,看那漫空飞来已遮蔽视线的夺命利器。一鼓,一喝,一步,巨盾兵士暗自崩力,在举盾的双手上加了力气。连续的砰砰声响起,首轮乌黑的箭雨带着嗜血的渴望,撞入前进的木盾中,嘶吼着向盾内钻去。但巨盾太厚了,箭矢的力气还不足以钻透,只得不甘得停住身子,空留箭尾不住地呜呜颤动。巨盾兵士顶着盾上传来的撞击力,紧咬牙关,忍着手肘的酸痛,稳步向前推进着,还未待他们稍稍缓气,就听盾上砰砰之声再起,又是一轮箭雨到了。
后方骑兵方阵中突然响起“铸。。。盾。。。阵!”的吼声,随着吼声余音未消,还在战场上空飘散。便见鼓消,喝停,步止,巨盾兵士保持着原有阵列停在雾水城环壕①前,兵士们齐声喝出,“铸!”头排兵士齐自聚力,将巨盾猛的向上高高抬起,随即用力下拉,巨盾带着自身重量骤然下落,底部尖处深深扎入土中,二排兵士旋即将巨盾举过头顶,把盾底搭在头排巨盾之上,双手托举把持住盾环,忍受着盾上的撞击力,手背青筋根根露出。后排兵士亦将巨盾举起,盾底搭在二排盾上,喘着粗气坚持着。
而在巨盾兵士铸盾阵之时,骑兵方阵也动了,骑兵们纷纷持弓入手,搭箭于弦策马踏步行进,随着方阵整齐的推进,便有一声声“仰射。。。出!”的口令声不断响起,只见头排骑兵整齐射出手中箭矢后,便回转马头,从方阵间歇处奔回阵后,重新搭箭并转为阵尾。再一排骑兵齐射手中箭后,亦行拨马奔回,如此往复,箭不停歇。一轮又一轮的箭矢,以比禁卫兵士射出的箭雨更密集之势,自城下接连向城墙上方不住飞来。
箭矢击打城砖声,钻铠射入人身声,禁卫兵士中箭后的惨叫声,开始在城墙上连绵响起,随着血花的四处溅射,不时的便有中箭兵士自城墙上跌落城下墙基。箭雨愈发密集,禁卫兵士只能弓身藏于城砖之后,已无法站起身来,更无从搭弓还击。
百余队攻城兵士,每队四人成列奔上前来,他们手中拖拽着长约五十尺,由数根竿体接续捆扎而成的特长竹竿,奔向环壕前的盾阵。到得盾阵后,具皆弓身进入巨盾兵士留出的间歇里,而竹竿尽头有一兵士背缚战斧单手持圆盾,蜷身趴着以一手抓竿双腿盘竿的姿势,牢牢的将自己固定在竹竿上。盾阵中随即响起“开。。。盾。。。阵!”,便见二排后排巨盾兵士以组为单位,一组左翘一组右翘,参差着将盾面露出一道缝隙。缝隙下的四名持竿兵士同时发力,将竹竿拉至竖起,待到竖直后,便向环壕那方的墙基落下去。竿头上的兵士在竹竿还未落地时,便撒开手腿跳落墙基,将圆盾护在头顶,快步跑往城门通道。城墙上开始抛下绳索,有禁卫兵士冒着箭雨滑落下来,拦住墙基路上,阻挡攻城兵士进入城门通道。窄窄的墙基上,双方兵士怒吼厮杀,兵器带着风声向对方身上斩落,血花不时地溅起,兵士怒睁着双眼不屈的死去,城门通路里尸体越堆越高。但随着攻城兵士不断地被竹竿送落,禁卫兵士抵挡不住了,毕竟他们在滑落城墙时,便被密集的箭雨射杀了大半。城门通路被攻城兵士占据,开始有兵士爬上尸山,以手中战斧不断挥砍城门吊桥的绳索,而这本应是靠叠人塔完成的进攻手段,现在已经不需要了。
“落吊桥!开城门!”城墙上忽然响起一声震天嘶吼,禁卫兵士不再顺着绳索滑落城墙,零星的反击箭矢也止住了,禁卫总将的身躯笔直的立于城砖后,丝毫不去躲避射来的箭雨。
扶风抬手,身边将领立即下令止住了攻势。便见总将看着扶风,朗声说道,“大将军,我与你一战!”,翻身下马,扶风自马鞍侧旁抽出长剑,阔步前行,边行边回,“好!”步行前方,兵士呼啦啦闪向两旁,露出一块空地来。
城门开,吊桥落。禁卫总将手持长剑疾步奔出,到得扶风身前,未说一言,举起长剑劈落下来。扶风见状,意即举剑架住,同时向前急跨一步,以脚背勾向总将脚腕处,也不见总将躲闪,便生生被勾倒在地,长剑也被崩落远处。扶风心下正自生疑,手中长剑垂落亦未做防备,总将忽的爬起身来,双手抓住扶风手中长剑之剑刃,用力捅入自己腹中,嘴中缓缓说道,“大将军,错在皇帝一人,还请善待我手下兵士。。。”
扶风呆立半晌,看着跪在地上已死去,却双眼圆睁的禁卫总将,抬手轻抚将其双眼闭合,唤来兵士把总将尸身先行妥善安放,翻身上马,领先向雾水城内行去。刚入皇宫,就见皇帝祀呋岚散乱着头发,手挥长剑正在宫中肆意砍杀,地面上已经躺有不少侍女尸身,向身旁将领要来硬弓,一箭射出,正中祀呋岚眉心处。不再去看,扶风接着向宫内行去。寻了良久,终在被祀呋岚陷害自己的浴池处,寻到了公主祀夜阑殿下,却已是躺在浴池旁,手腕鲜血已染红池水的死尸一具。扶风瞬时心中剧痛,深感自己所为害死了祀夜阑,悲愤之下,抬起手中长剑便向自己颈项划去。。。
注释:环壕①(挖与城池四周,城墙外部的环状深壕,最早用于水道引水使用,后被用来抵御进攻,一般宽约四十八尺,深约十尺,壕与城墙间有两尺间距,夯有城墙土基,防止城墙坍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