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鱼尾巴,你说队长让咱俩守着这儿,也没说多长时间,要是守上几年时间,我是会疯哩!”
另一巨齿妖转圈看了看,然后说“蹩脚虫,你可不要多说话,这附近共开掘了三处,只有这里是座铁山,队长既然让来守着,过段时间肯定会来开采的。”
“我知道会来开采哩,现在从通路闯过来的妖是越来越多哩,对于这种铁质兵器的用量也是越来越大哩。”听起来名为蹩脚虫的妖挥舞着手中的巨斧。
名为槽鱼尾巴的妖也将手中的巨斧抬至胸前,用拇指摩挲着闪烁寒光的斧刃,“这种铁质兵器真是锋利啊,比咱们原先使用的石斧巨棒可厉害多了,妖后陛下怎么就懂得开采这种山,从石头里熔炼这种叫铁的玩意,并且打造成兵器的呢?”糟鱼尾巴转向西方,嘴里默念了一句‘妖后圣明’。
“妖后陛下可不止懂得这些哩,我可听队长说哩,每个闯过来的将领,在闯出来之前,都在妖后那里领到各样任务哩。咱们跟着耵耳①妖将,就是寻找这种山,开采这种铁矿石,打造兵器哩。”蹩脚虫显是因着自己知道这些而略有自豪,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
糟鱼尾巴并没有理睬蹩脚虫脸上的得意之色,“是啊,我从通路中闯出来,便依照指令寻着痕迹找到耵耳妖将,然后就被分到队长手下专做寻找铁矿石的工作呢。”
“我和你一样哩,我也是闯过通路就被分来找石头哩,从开始找石头,就一直在这见不到阳光,湿湿滑滑的山脉里转悠哩。”蹩脚虫脸上得意之色褪去,又现出失落感,“闯过来好几个月哩,也没有到山脉外面去看看。从小哩,就听祖父说通路外面是多么富庶的土地,可是我到了通路外,在这富庶的土地上不停歇的奔跑了十日,就被带到这山脉哩。好羡慕那些被分派在山脉外的妖哩。”
糟鱼尾巴听到这话,有些慌张的四处看了看,瞧得没有什么动静,才对着蹩脚虫说道,“你敢说这话,你是要对妖后有质疑么?自从妖后醒来,接手管理妖族事物,那些稍有疑义的妖们死的有多惨,你没有见过么?便是妖王都没有多说一句话,你敢说?你要是想死了,可别拉着我!”糟鱼尾巴说这番话时,表情极为严肃,语气中也多有埋怨。
“不是哩,我可不是质疑妖后哩,我就是随便说说,再说这附近除去你我再也没有别的妖哩。。。”蹩脚虫显然也是害怕了,声音越来越小,直至再无声息。他不说话了,那糟鱼尾巴亦是失去了说话的兴致,两妖便都沉默下去,各自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边安静了,可山崖下用断枝遮蔽身体的扶风与啻翂舞,心里可是比极寒之地的气温还要冰冷了。那妖后菲奥娜竟然懂得熔铁造兵之术,还单独分派有寻矿铸铁的妖军,批量的打造兵器,显然是为了破开封印以后,妖族军队穿过不周山下通道,大规模装备用的。而且听那两妖所说,妖后并非仅派了这一支妖军,还有其他众多妖军被派往大陆各处,分别隐匿着执行不同任务。这支妖军打造兵器的任务,仅是现在偶然偷听得知,那些其他妖军又在做着什么,却无从知晓,但可以肯定必是跟日后入侵相关。那两妖口中的妖王又是谁?难道是四百年前率妖众肆虐人间的燹氐么?若是按妖族平均寿命②来看,燹氐被救回极寒之地,即便没有立即死去,也应是寿终而死啊。但是现在有妖后菲奥娜掌管妖族事物,除去燹氐,又有哪一个妖敢称妖王?如果真的是燹氐,四百年前他险糟身死,这次回来必将更加恐怖。
他二人越想越是惊惧,均感到寻得其它四枚圣印之事,已经丝毫不能耽误。不说无法集齐五方圣印,不能在不周山上请得天兵,那大陆必定将沦入妖族手中。即便最终寻得四印,天兵再现立展仙威,但若是寻印时日过于长久,妖族也亦有可能早已全面侵入,将人间肆虐过了。
扶风与啻翂舞悄悄对视一眼,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焦急神色,可现在那两妖便在不远处站着,也不见走开,如何从山崖下脱身已经是个难题,便不用说那尽快寻印之事了。
等候了许久,那两妖非但没有换过地方,反而各自盘腿坐了下来。扶风心道,‘不能再这样等下去了,还不知会不会有更多的妖来到,若是那样,只怕不用想着如何逃离,瞬间便会被妖众撕碎,智者印也会落入妖族手中。’念及此处,他忽然想起了脚旁土洞中的土行鎏,便用手轻轻的拨弄了一些土粒掉入土洞内,土行鎏皱巴巴的小脸便出现在扶风眼中。
“打洞去远处,将那两妖引开,再入土内躲起来。”扶风尽量说这些话时,把嘴型张到最大,一丝声音也没有发出来。看得土行鎏一脸困惑之色,又把那些话重复了一遍。如此五遍之后,土行鎏看明白了,眨巴眨巴眼睛,缩回洞内去了。可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他嘴里的一口长气还没悄悄吐完,就见那土瓜苦着小脸又在洞口露了出来,“怎么回事?”他惊诧的无声问道。这次土行鎏倒是立刻看明白,把脑袋往下稍微退去,接着从洞里伸出一只紧握的手,缓缓摊开后手心里是块石头。扶风懂了,这里是苍凉山脉,石多土少,土质较薄,他们现在又藏于山崖之下,能有身旁的这块地面让土行鎏钻进去已是不易,便不用提挖至远方了。
眼见得那两妖还是没有任何起身活动的迹象,扶风暗自下了决心,用胳膊肘杵了杵啻翂舞,在他耳边极轻的说道,“小舞,一会我先跑出去,将那两妖引至远处拼杀,若能杀掉我便立即追上你。若是杀不掉我也会想办法逃离,然后再去寻你。你看到我跑出去,两妖只要开始追我,你便立即护着印鉴向东跑。我若是不能追到你,你便到雾土迷丘下找到土行一族,问问他们是如何得知妖族之事的,再决定如何做吧。”
啻翂舞轻轻地摇摇头,也将嘴巴凑至扶风耳旁,“不行!先不说你能不能拼杀过眼前这两妖,即便你将他们杀死,在这过程中也必有打斗之声。我们还未得知其他的妖众离此有多远,若是附近便有大批妖众,你绝对无法逃离。不行!”话声虽轻,却很坚决。
扶风皱皱眉头,又轻声说,“我必定要去试上一试,不可能在此处躲很久的,听那两妖的意思,很快会有妖来此处开采铁矿,你若不趁此时逃离,只怕到时想跑都不可能了。”
“不行!”啻翂舞依旧很坚决。
扶风听得啻翂舞回话,心下明白他是担心,不想看到自己孤身犯险,可现在问题摆在面前,只能将话题又向他提及两次,却只见啻翂舞只做摇头,却是连话也不说了。扶风无奈不再说及,正当他还在想着有什么其他办法,可以引开那两妖时,却从树叶缝隙处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像是某种兽类,以极快的速度从两妖身边跑过。
“蹩脚虫,刚刚是什么东西?”糟鱼尾巴显然也看到了那个白影,慌里慌张的问。
蹩脚虫可是瞧得清楚,因为刚才他就盯着白影跑过的地方,想着今天能吃上什么美味呢。自打从极寒之地出来,他便再也不用每日里吃那软趴趴的叉尾鱼,还有臭烘烘的雒貉③肉了。在这苍凉山脉里,有着数不清品种的兽类,可以随时捕食,这些滋味可都是在妖族从没有尝过的,虽然因为他们出现在这里,兽类都四散奔逃了,可总归还是可以在别处捕杀到,他们小队便有两个妖每日负责去山脉别处猎食的。
抓着巨斧一个纵跃,蹩脚虫先向那白影消失的地方追了出去,边追边喊,“糟鱼尾巴,快点跟上哩,那是一只兽,是咱们今天的美食哩!快点快点,晚了我就自己吃哩!”
“蹩脚虫,我跟你说!你可追紧了!你这懒虫子要是把美食追丢了,我今天可就要用这手中巨斧剁了你的大腿吃啊!”糟鱼尾巴蹦起来,挥舞着巨斧追着蹩脚虫去了。
听得两妖哇哇乱叫着追向那个白影,渐渐不听声息。扶风急忙将身上的遮蔽断枝丢弃一旁,拽着啻翂舞的脖襟将他拉起来,嘴里不住声的催促,“赶紧跑,赶紧跑,趁着两妖去捕杀那兽,咱们能跑多远跑多远!”脚下还没忘连踢了两次土粒到洞中,让土行鎏尽快出来跟着一起跑。
拼命跟着扶风跑着,遇到高处就手脚并用的往上爬,遇到低处干脆坐在地上翻滚着往下滑,也不去管山地上有多少杂物,有多么湿滑,就那么一直跑,加上扶风不时的伸手拉拽,跑了半个时辰左右,只觉自己的眼前开始有金星闪烁,脑袋越来越晕,再也看不清路,控制不住自己的腿,在被一截藤蔓勾住了脚后,啻翂舞‘嘭咚’趴在一堆落叶上,便那么昏了过去。
注释:耵耳①(音dinger)妖族平均寿命②(妖族寿命较长,基本可活二百四五十年,少数长寿者更可活三百年以上,平均寿命为二百六十年)雒貉③(音luohe,极寒之地特有生物,繁殖力极强,形似犬,腿短毛厚,肉质粗涩有臭味,妖族当作口食,亦是妖族兽皮衣的主要原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