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乞丐带着荣仓别克深一脚浅一脚不断向前跑，地下管道里面越来越阴暗潮湿，逐渐泛出一股发霉恶臭的气味，不断冒出来的污水汩汩地作响，后面的追赶的人逐渐都停了下来，老乞丐带荣仓别克穿过了一大段臭气污水之后，见没人追来，后面的叫骂声也已经完全听不见了才停下来。
老乞丐呼哧呼哧喘了几口气，又带着荣仓别克左拐右拐穿过大大小小的涵洞继续向前，终于来到了一个有些许光亮的干燥地方，空气中的臭味已经消散，但是霉味依然存在。荣仓别克正要喘口气，就听见四处响动，隐约地看见有几个头戴安全帽的人围了过来，随后几道强烈的光线向他照来，晃得荣仓别克睁不开眼睛，他叹了口气，心想这些人也真有恒心，居然追到了这里，罢了，就让他们再揍一顿吧。
老乞丐见了这些人笑道：“别，别怕，兄，兄弟，这，这些是好人！”
那些人听见老乞丐说话，纷纷关掉了头上安全帽上的矿灯，只留下一盏照明的矿灯，老乞丐带着荣仓别克找了个稍微干净的地方坐下。
看荣仓别克被打的浑身是伤，有的伤口还渗着血，有人问道：“他怎么被打成这样？遍体鳞伤的。”
“是呀，老乞丐，这人怎么了？你怎么把他带到这里来了？”
“这些人下手也够狠的，这被打的够惨的。”
老乞丐也说不清楚，只是说：“好，好多人打，打他。”
有个大高个一瘸一拐地走过来问荣仓别克道：“兄弟，你是欠了钱还是伤了人？你惹着谁了？”
有人跟着问道：“就是，兄弟，你惹着谁了？”
荣仓别克苦笑了一下道：“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可能是这些人认错人了吧。”
“认错人能把你打成这样？这些人下手可不轻。”那个大高个拿出一些酒精和药膏，说道：“先抹点药再说吧。”
旁边的一个人接过酒精和药膏说道：“我来给你抹上。”
酒精刺激的伤口热辣辣的疼，荣仓别克这才感觉身上到处疼痛，像散了架一样。
有人安慰道：“别怕，小伙子，在这里，大家互相照应，要是有人来找你，你就躲起来。”
“这里涵道多，躲起来他们不容易找着。”
“是呀，在这里谁没个事情，都是互相照应的。”
有人抄了个破旧的茶杯帮他倒了些水喝，荣仓别克也顾不上茶杯的干净与否，接过茶杯喝了几口水。他心中感慨，心想有人照应就好了，要不这人人喊打的，自己真不知道该如何应付。处理完伤口抹了药膏，看他的衣衫被打的撕的破碎，鞋子也都泡了水，已经没法穿了，有人找来了些破旧的衣服鞋子让他换上了。
借着矿灯的光线，荣仓别克向四周看了看这里还生活着不少人，有的卷着铺盖，有的靠着个破烂的行李箱，有的搭着个简易的帐篷，在地下管道的中横七竖八的散布着。他又问老乞丐道：“大哥，这里怎么住着这么多人？”
老乞丐摇摇头说道：“不，不知道。你坐，坐一会，我看看，看看他们走，走了没！”说着拿着竹竿转身走了。
看老乞丐走了，旁边有人接茬苦笑道：“我们这些人都是漂泊到此，一无所有，混不下去了只好在这里栖身了。”
有人接着说道：“刚才给你药膏的槐三，在黑市打拳，本来想来这里混点名堂，开始还可以，后来有人押庄赌输了被人打残，还被高利贷追，一家人只好在这里避难。”
“给你端水的是藏六，原本还得过什么比赛的冠军，但是后来不知怎么的穷困潦倒，也是一身伤病，只能混吃等死了。”
荣仓别克问道：“你们为什么不去找社会援助？”
槐三一瘸一拐地走到自己的破帐篷边，冷笑道：“这整天被债主追，上去就是死，他们连孩子都不放过。社会援助都是说得好听，屁事不顶。”
藏六笑道：“你们也别说得太惨了，还有好多人是为了追逐梦想漂泊到此的。那边有几个小伙子还没回来，像小耗子他们弹琴唱歌可都是一流的，虽然现在只能四处漂泊卖唱，将来一定会有出息的。有时候也给我们唱几首，我们就算是过节了。”
有人跟着说道：“是呀，我们也算是苦中作乐了，还有几个搞什么行为艺术的、涂鸦的、画画的，有的人虽然吃不上饭，但是他们也都在坚持，说不定哪天就会大放异彩呢。”
“哈哈，我们这漂流一族，多数人是穷困潦倒，只能混吃等死了，有几个人能混出头的？这些不过是你们美好的梦想，就是白日梦。他奶奶的，这生活就是这么无奈。”槐三苦笑着咒骂道。
“是呀，饿你几顿，只要给口饭吃，就阿弥陀佛了！还谈什么理想？”有人叹气道。
……
听说槐三好像在打黑市拳，荣仓别克想起自己这衣食没有着落，他问道：“大哥，你打过黑市拳？你看我能不能去打拳混口饭吃？”
槐三拍了一下自己的腿，摇摇头说道：“你看我这满身的伤，现在走路都不利落，那可不是人干的！”
荣仓别克应声道：“唉，管不了那么多了！只要能混口饭吃就好。”
槐三叹气道：“你可要想好了，这是没有回头路的，一旦去了就要签赌约的，这一辈子就跑不了了！你这身板去那里也折腾不了几下。你还是先在这住下，慢慢看看再说。”
荣仓别克叹了口气，心想，唉，说不得这些天无家可归，自己也只好在这里落脚了。看看自己现在浑身上下，活脱脱就像个乞丐了，说不得那天就只能跟着老乞丐去要饭了。
槐三苦笑了一声，说道；“你还年轻，要是有什么没实现的梦想，要赶在这之前去实现，否则以后连做梦都不敢了！”
只听有人还在碎碎念道：“快别说这些了，我们出来混，家里的人总以为我们混出了名堂，我们也只好打肿脸充胖子了，谁知道在这里过得如此艰难！他妈的每天除了做梦、骗家里人还有什么高兴的事情吗？”
“嗨，可不是吗？现在这抛头露面都不敢了，慢慢只能在这暗无天日的地下管道里躲避生存，什么理想梦想的还有个屌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