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降低坦克造价,法国军工企业大刀阔斧地将锉刀挥向了炮塔。他们发现,如果把炮塔小型化简单化,使其只容纳1人,那么不仅将节省炮塔本身的成本,还能大幅降低车体内部对空间的要求,从而实现整车的全面瘦身。更何况单人炮塔的设计也有先例可循:当年被誉为经典畅销世界的雷诺-17,便是属于此类。
于是乎,法国坦克便一直沿着单人炮塔这条科技树向上攀登了。无论是早期的D1,还是最新式的索玛-35,所有法国坦克都顶着一个小巧玲珑的袖珍炮塔,即便是接近30吨的B1重型坦克也不例外。法国陆军对本国企业制造出的这些战车大为满意:它们不仅造价低廉,而且只需2到3人即可操控。比起英德那些4人甚至5人车组的坦克,法军单是人员开支,每年都能节省一笔不菲的数字。
然而,法国坦克的车长们却倒了大霉。他们悲剧地发现,整个炮塔里就只有自己1个人,这意味着自己既要履行观察四周局势、协调车内成员的基本任务,还要肩负起炮手的攻击职责,甚至亲自动手装填弹药。如果有敌方步兵出现在附近,车长还要操作火炮侧面的同轴机枪进行射击,而装填弹链自然也该他负责。
进入30年代后期,小型无线电设备已经可以轻松塞进坦克内,于是H-35等轻型坦克的车长们又多了一个新角色:兼职通讯员。面对这个情况,法国车长们顿时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4个人的活全让自己1个人做,就连国内最贪婪的资本家都没有如此压榨雇工!可他们却没有任何办法,整辆坦克内除了车长之外就只有驾驶员,而驾驶员是没办法兼职其它工作的。至于说将坦克内成员数增加到3人,则更加不可能,这些轻型坦克一个比一个简单小巧,再想塞个人进去根本做不到!
而即便是有着专职通讯员的S-35和B1两型新式坦克,车长的任务同样极其繁重。因为这两款坦克的通讯员是坐在车长身后,距离还相当远,这使得前者无法帮车长装填弹药或者操纵机枪,车长一个人仍然要被劈成3个人来用。
相比之下,只是兼职通讯员的德国山猫坦克的车长,已经可以用生活在天堂来形容了。而就连一向以人机工程差而闻名的苏联T-34,也比法国坦克强出太多:T-34/76的车长只是兼职炮手,从弹药架搬出炮弹进行装填的体力活还有装填手在做。
对于这个问题,战前法国装甲兵的一些基层军官就曾向上级提出过。然而他们人微言轻,加之法国陆军高层对坦克并不看重,因此这些声音始终没有被关注。在甘末林等人的眼里,坦克只是步兵的辅助武器,在近距离上敲掉敌人的火力点即可;当年雷诺-17都用的是单人炮塔,现在没理由要做出变动。这种又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的行为,在当前的激烈坦克战中顿时引发了严重后果。
经过一番交手,德国装甲兵很快就发现这些法军坦克蠢笨的像是野兽。后者对战场变化反应极慢,只要前方有事物吸引住了他们的注意力,那么即便有德国坦克从侧翼逼近到了其不足百米的极近距离,法军坦克也像是瞎子一样毫无反应。
而法军坦克的射速及精度也比德军差一大截,再加上其本就感人的穿深,对德军坦克的造成威胁更加轻微。最重要的是,法军坦克协同混乱,H-35系列的车长根本没精力再去操作电台,这使得他们很快就陷入了各自为战的境地。
针对这一情况,德军装甲兵很快调整对策。他们以部分兵力在正面与法国人炮战周旋,另一部分坦克则凭借其机动性进行短距离包抄绕后,专注于操炮攻击前方目标的法国车长常常反应不过来,就被侧面的敌人猛烈开火,全车战殁。而德军的指挥配合更是甩开法军好几条街,在局部战场上,他们几乎永远都是在以多打少:那些孤身冒进的H-35/39纷纷被来自四面八方的炮火所覆盖,即便其装甲坚厚,在近距离上也无法避免被低入射角袭来的炮弹击穿的结果。
如果说德军大部分山猫坦克击穿敌人还十分勉强的话,那么20吨重的雪狼就完全是战场上的收割者。75毫米L43火炮所指,只要炮弹命中目标,且入射角度不大于30度,那么就必然会摧毁这辆坦克。伴随着一声声几乎和野战炮相近的浑厚轰鸣,法军坦克被接二连三的击毁,虽然雪狼的数量只是占到德军坦克总数的八分之一,但它们取得的战果却令法国人胆战心惊!
长空湛蓝,陆地硝烟弥漫,激战到下午时分,法国人率先支撑不住了。他们已经在战场上丢下了近150辆坦克的残骸,装甲力量损失达到2成,但取得的战果却寥寥无几,放眼望去就没看到多少残破废弃的德军坦克身影。法军车长们绝望地向指挥官报告,自己向敌军坦克正面开火,炮弹就会毫无悬念的被弹开,只有用钨芯穿甲弹攻击敌人侧面才会有效。而敌军坦克却能从正面将自己击毁,尤其是一款长炮管德国坦克,简直就是专门克制自己的战场开罐器!
“各坦克部队撤回,步兵展开掩护式攻击。”战场后方数公里外,法军指挥官朗贝几乎是咬着牙下达了这道命令。他完全没料到前线坦克部队竟会败得如此之惨,自己的装甲力量一个照面就丢了1个团,再这么打下去,用不了两天就会损失殆尽!现在,朗贝只能派步兵上前去挡枪眼,先把坦克部队保下来,否则的话,自己这3个机械化师就真要成为没有坦克的空架子了。
面对法军的调整,霍普纳同样见招拆招,做出了最针对的回应。各装甲团化铁拳为细剑,重点对法军步兵进行突破穿插;后续乘坐运兵车的步兵则迅速跟进,填补坦克冲锋产生的空白。战至夕阳沉落时分,一个个法军步兵营已陷入包围圈,战场上火光冲天,照亮了法国士兵们满是脏垢、疲惫、绝望、和恐惧的脸颜。
“什么?朗贝的部队遭遇德军装甲主力,半天之内损失兵力超过4千名?”
位于法国北部边境的一处村镇里,联军总司令甘末林接到前线发回的消息愕然出声道。他将电报反复看了好几遍,然后深深呼吸沉思起来。毫无疑问,德国人在比利时方向投入了他们最精锐的力量,否则绝对无法让朗贝所部吃这么大的亏,连坦克都丢了一大堆。想到这里,甘末林心中就肉疼不已:那可是150辆坦克,以法军的编制完全能够组建起1个装甲师了!
“这场战争……有些不妙啊。”甘末林喃喃低语,眼中露出了几分凝重之情。朗贝指挥的3个机械化师是法军战斗力最强的几支野战部队之一,竟仍然被德国人正面击败,即便电报中也提到法军的顽强战斗杀伤了数以千计的德国步兵,甘末林同样无法乐观起来。他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德军的实力,从今天这场发生在布鲁塞尔以东的战斗来看,大半年前波兰人的覆灭绝对败得不冤!
“不能再重蹈波兰人的覆辙了。”甘末林沉吟思索,对今后的作战顿时有了决断。从即日起,联军应该广挖战壕,遍设地雷,建立多条防线深蹲固守,在力量积蓄完成之前,绝不主动出击和德国人打运动战。既然你的部队在对攻战当中这么强劲,那我就缩到龟壳后面和你玩静态防御:就算你的坦克再逆天,面对地雷阵和战防炮群组成的密集火力网,也休想能顺利突破战线。
虽然早在半年多前,甘末林的战争计划就基本上是这一点,但那其中却还包含了一些积极的行动,比如朗贝的机械化军团迅速开进到主力部队前方,以遏制德军先锋的进攻。而现在,甘末林却是打算如林徐进,彻底在比利时方向打造铁桶防线了。德国装甲师的锋锐着实震撼到了这名老军官,使得他对自己部队的野战信心迅速下跌,以至于后者只有呆在阵地后方才能令他感到心安。
事实上,这种心态在法国陆军当中并非甘末林一人独有。马奇诺防线在提供给了法国边境安全的同时,也把法军中残存的最后一丝进取精神抹杀得干干净净。法军没有一支部队重视野战进攻,平日里根本就疏于这方面的训练;一旦战斗受挫,立即便会抱起他们所信奉的防守教条,准备做缩头乌龟开挖战壕。
“报告,第9集团军司令部发来急电!”一名通讯官步履匆忙地跑进了指挥室,将电报递出说道。还在思索比利时战局的甘末林扫了几眼,眉头顿时就皱了起来。电报中称,一支德国装甲部队于今天傍晚突然从阿登山脉中冲出,目前正在猛攻色当要塞。由于事起仓促,色当守军还没来得及集结就匆忙参战,预计最多坚持到明天下午,马斯河东岸的城市区域就将被德军攻占。
“克拉普是怎么搞的,连小股德军都收拾不了?”甘末林语气不忿,将电报拍在桌上大声斥责道。在北线朗贝所部首战失利的背景下,甘末林已然对德军主攻方向是在北面坚信不疑;就算德国人也在中路阿登山区布置了一些兵力,那也只是辅助力量,更何况阿登山区根本容不下大部队通过。即便是这样,以逸待劳了好几天的法军竟然都守不住东色当,这让甘末林如何不愤怒?
“回电克拉普,让他守好马斯河防线,不允许一个德国士兵渡河上岸!”甘末林面带怒意,对眼前的通讯员说道,“色当方向只是德军的佯攻,他们只会有少量人马。如果克拉普这样连马斯河也守不住,他也就不用再继续服役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