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阿园这么说,阿卜心里还是暗暗恨上了那个叫七叔的。
“咕噜噜……”就在这时,阿卜的肚子叫了起来。
没吃东西的时候还不觉得,一碗药汁入腹,肚子反而饿了起来。
阿园莞尔:“你好几天没吃东西,想必饿了。我去厨房给你拿些吃的来。”说着,手捧托盘出了房门。
阿卜百无聊赖地坐在床上,一忽儿想着自己终于进了魔宫,心中欢喜,一忽儿又不清楚未来的生活是怎么样的,心下有些不安。就在他东想西想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人声嘈杂,隔得远了,听得不是十分真切。
“……又去……”
“……让开……”
“……别忘了……”
隐约听到阿园的声音比平时高了几分。
……
此时,阿园正在不远处与一众少年对峙。
“哟,这不是阿园么?”一个矮小瘦弱的少年挡在阿园面前,满是嘲弄的说道。
另有一少年斜斜地倚在一旁假山石上,扫了眼阿园手中的托盘,似笑非笑道:“怎么,又去照顾新来的?”
倚着山石的少年,眸色浅淡,鼻梁高耸,一身青色劲装,越发衬得他身姿挺拔,在众人中竟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周围的少年也跟着起哄。
“那当然啦!阿园就喜欢做这些伺候人的事么!”
“就是!就是!人家可是天纵奇才,要是天天练功,可让我们怎么活?”
众少年一阵哄笑,左右拦着道,就是不让阿园过。
“阿力,叫你的人让开!”阿园左移右挪总有人过来挡着,捧着托盘也不可能硬挤过去,不由动了真火,声音拔高了几分。
“哟,阿园,你骨头硬了?找打是不是!”矮小瘦弱,名为哈拉的少年话刚出口,就见一道冷然的目光倏然扫了过来,心中一怯,往后退了几步。
“你也配和我动手?”阿园冷冷道,一脸的鄙夷不屑。
“你!”哈拉又羞又恼,却不敢真上前找回场子,众少年的气势不禁为之一弱。
就在这时,紧跟在阿力身旁,双手抱胸,却一直没出声的一个少年,脸上露出一丝狠色,撩了撩袖子,“我来!”就待上前动手。
“阿力!”阿园自忖不是这名叫小狼的少年的对手,脸上却并无惧色,朗声道:“我是奉了内务司的命令去照顾新人的。你手下这些人要是再拦着道,别怪我直接向执事院回报。”
“小狼!”阿力上前一步,拉住了欲上前动手的狠厉少年,对阿园道:“一味逞口舌之快,对你没什么好处。”扬了扬手,身旁众人立时分开了一条通路,“我只是来提醒你,今天的活别忘了干。”
“我不会忘。”阿园冷冷回了一句,向阿卜养病的居室走去。
“力哥。”哈拉跑到阿力身边,“那个新来的,要不要去探个底?”
阿力想了想,摇摇头,“不了。这小子跟七叔扯上了关系,暂时不好动他。”
……
发生什么事了?
阿卜掀开被子,正想出去看看,阿园捧着托盘走了进来。
“外面怎么了?“阿卜问。
“没什么。”阿园摇摇头,神色与之前似乎并没什么两样,“你好些天没吃东西了,不能一下吃得太油腻。我给你拿了些清粥小菜来。“说着将托盘搁在桌边的小几上,勺了粥喂给阿卜吃。
阿卜略略低头,就着阿园的手,默默将送到嘴边的粥咽下。如果不是正好捕捉到阿园眼中一闪而过的忧伤,他只怕也真以为没什么事呢!
但是,阿卜也感觉得出,阿园的安然并非是装出来的,坦然的神情下,阿园有着一颗真挚的心。
……
阿卜身上只是些皮肉伤,主要还是疲饿交加,风寒入侵,施救不够及时,才导致的深度昏迷。草原上的杂草总是生机盎然。如此过了几日,倒也好得差不多了。
这天,一个陌生男子来到了居室。
阿卜好奇地望着门外。
“看上去倒是好了。”男子淡淡道。
“是的。这几日已经能下地活动了,牧神医来看过一次,说是没留下什么暗伤,只要好好将养问题不大。”阿园恭敬地回答。
男子点了点头。
“既然好了……总不能一直待在居室里。”男子向屋内扫了一眼,阿卜正竖着耳朵听着呢,被锐利的眼神一扫,心虚地低下头。“住处么……“男子眉心微蹙,看了一眼眼前恭敬的身影,“还是和你一起吧……自从你来了,夫子们都说轻松了许多呢!”
“是。”阿园低头领命。
“他是谁呀?”望着男子远去的身影,阿卜问。
“那是羽执事。”阿园回答。
……
阿卜跟在阿园后头去办入宫的手续。
魔宫很大,据阿园说,有些地方一日夜也不一定能走到。每路过一处殿宇,阿园便会细细将此地是什么处所,有些什么功用一一讲来。阿卜听着听着就瞪大了眼睛,觉得魔宫里好生厉害,想到自己在如此厉害的魔宫里,日后想必也会成为一个厉害的人,心中忍不住欢喜。
二人走着,渐渐靠近了视野里的一处小山。小山光秃秃的,倒像一块巨大的石头。山前有个洞,洞口倚着一个老头。老头穿一身灰黑色的补丁衣裳,一边用竹签在面前一块削平的岩石上排布着什么,另一手手指翻动,两颗硕大的龙晶滚珠在掌中缓缓转动。
阿园作了个噤声的手势,附在阿卜耳边说:“莫爷爷在算账呢!我们在旁边等一会儿吧。”
阿卜点头。
没多久那个叫莫爷爷的似乎算好帐了,将竹签归拢了起来。
阿园笑着叫了一声:“莫爷爷。”眼儿弯成了月牙形。
阿园脸上经常带着淡淡的笑意,温声细语,阿卜看得多了,倒觉得像是一种习惯了。偶尔两人聊得高兴了,阿园也不过是嘴角牵起的弧度更大一些,眼中透露出些许笑意罢了。眼前这样愉悦的笑容,阿卜从来没有见过。
”是阿园啊!来来来,坐这边!“莫爷爷看见阿园,十分高兴,一时倒忽略了阿园身后的阿卜。
阿卜有些尴尬,阿园回身牵住阿卜的手,拉他上前。
“莫爷爷,他是新来的阿卜,我带他来办入宫的手续。”阿园笑道,“阿卜,这是内务司掌管物资的莫长老。”
“新来的啊!”莫长老想了想,突然拍腿笑道:”莫不是被老七关进永宁道那小子?听说老七这回大出血,连他那棵宝贝血参都赔上了……”上下打量着阿卜,“就是这小子?”忽地伸手过来,在阿卜身上捏了两把,点点头道:“倒是个好苗子。”
阿卜听得“永宁道”这几个字,已是脸上发窘,又被莫长老突如其来捏了两把,脑中又是一蒙,这时回过神来,越发觉得尴尬。
阿园见阿卜脸色微红,神情窘然,忙上前拉了他的手臂,将他拉到莫长老跟前。
“阿卜,你以后经常要来莫爷爷这里呢!还不快快见过。”声音里有些警醒。
“莫长老。”阿卜知道阿园一片好意,低低地叫了一声。
“恩。”莫长老神情温和,在身旁岩石上一按,平整的岩石上的石层缓缓移开,一个平台从岩石内部升起,纸墨笔砚端然其上。莫长老拿过一本册子,翻了几页,仔细看看,落笔在上面写了些什么。然后回转身,走进山洞里。过了一会,提了个布包出来。
“拿着。”莫长老将布包递给阿卜。“阿羽安排他住哪儿呢?”莫长老提起笔问。
阿园没作声。阿卜正要答话,莫长老突然抬起头来,向阿园看去,“不会……又是放你那儿吧?!”
阿园默默地点了点头。
莫长老的情绪仿佛一下子低落了不少,在册子上又涂了几个字,把笔丢开,“阿园,你先带他去你那儿安顿下来罢……有时间……记得过来坐坐。”
“好的,莫爷爷。”
阿园的情绪似乎也不怎么好,不像来时一直介绍着旁边的景物,和阿卜说说笑笑,回去的路上,是默然无声的。
难道是因为羽执事安排了他与阿园同住的缘故吗?阿卜边走边想。两人处了这么些日子,阿园一直照顾着阿卜,就算阿卜对阿园还不是很了解,心底里却实在已经把阿园当成了好朋友。魔宫里他只认得阿园一个人,能和阿园住在一起,阿卜心下其实非常高兴。这时却觉出自己和阿园住在一起,可能是件对阿园来说非常不好的事情,心情也有些沉重。
可是,就算他和阿园住在一起,又怎么样呢?为什么莫长老会这么不高兴?阿园答应这件事的时候,并不勉强,之前情绪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对,为什么莫长老一问,阿园也不开心起来了呢?
二人一路沉默,回了阿园住处。
阿园的住处并不像阿卜之前养病的居室那么华丽,却十分整洁干净。
进门左右靠墙各一张矮床,床边设有屏风,休息时可以拉开。床侧各有一个大箱子,可能是用来摆放各自的用品的。
左首床上被子叠得整整齐齐,靠边安放,一旁的箱子上摆着一些起居用品。右首床上却空无一物,想必就是自己以后睡的床了。
“我帮你拿被子。”阿园走过去打开右边的箱子,帮阿卜翻找被子。
阿卜将布包放在一边,掸了掸床上的灰,却没见什么浮尘,想必阿园连这边床也是经常打扫的。阿园正翻找着箱子,他也不好挤在一旁插手,这时注意力不禁转到了一旁领来的布包上。
阿卜一路捧着布包,但觉软软的,分量也不算重,估摸着应该是衣服之类的物品。这时解开一看,果见有两套簇新的衣裤。阿卜身上的衣服早在过试炼的时候就破败不堪了,让他挺不好意思见人的。这时看见新衣裳,随手把置于新衣服上的物事往旁边一放。换上一套,试试还挺合身的。
“找到了。”阿园说着从箱子里拖出一床被子,放到床上。
“这是什么?”阿园把被子正好放在阿卜刚才随手放到一旁的物事边上,阿卜这才注意到那是一块木牌和一本册子。
举起木牌一看,上面刻着四个汉字,他不认得。拿起册子,封面上写着三个汉字,他也不认得。
“这啊!”阿园走到他旁边,探看了道,“这是你的号牌。”指着木牌一字一字读给阿卜听:“木五十三。”
“那这呢?”阿卜举起册子。
“凝气卷。”阿园又读给他听。
“凝气卷?”阿卜不解,翻开册子一看,第一页就是一堆汉字,往后翻偶尔还有几页画着人像,人像上有点有线,边上注着文字。可怜阿卜本就不认得字,更不要说是汉字了,这时可怜兮兮地看着阿园问:“这是什么?”
“内功心法。”阿园随口道。
“内功心法?”阿卜还是不明白。
阿园摇了摇头,想了一想,指着册子,神情严肃地对阿卜说:“这是让人强大的秘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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