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书包网辣文 > 玄幻小说 > 令:永远 > 第四章
    她叫伊玛,被人贩子带到杭州,然后被警察救出来,送到孤儿院。她是所有孩子中年纪最小、最瘦弱,也是最特别的。我相信所有人都被她的头发吸引,那样柔和、纯净的白色,像是天使一样。

    我比她大一岁,我们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但是我们不在乎,只有那些乐于欺负我们的男孩子会拿来当笑料,所以我尽量地不去看他们、不听他们说话、不对他们有任何回应。伊玛也是这样,除了偶尔她会躲在我的身后瑟瑟发抖;如果他们来掐她打她,她会哭。

    我不忍心看她哭,但是他们却非常热衷。我替她擦眼泪,抚摸她的头,而他们朝她扔香蕉皮或者鸡蛋壳,下雨的时候把她推向水洼,看着她摔倒,弄湿了裙子。我冲过去抱住她以给她安慰,雨水不断地落下来击打着我的身体,我听见伊玛小声地说,“姬澈姐姐,他们,好讨厌。”

    顿时我就感到眼眶发热,我对她说,“没关系,不去理他们就好了。伊玛,别害怕,别害怕,有我在。”

    她抬头看我,脸上分明写满了忧惧。雨滴沾湿了她的睫毛,我盯着她湛蓝色的清澈眼瞳,画面却一下子翻转。

    “姬澈,你为什么不救我”伊玛拽住我的衣袖,神情是那么的伤心难过,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

    你在说什么,伊玛你怎么了我们还好好的呀

    不,姬澈,我死了,你不记得了吗

    怎么会,你一定是生病了。

    我对她笑笑,然后莫名其妙地哭了,伊玛,伊玛,我记得了,你死了。对不起,我想要保护你的。对不起,对不起,如果我有能力的话

    伊玛松开了我,猛地掉头跑开了。我想抓住她,她的身影却从指间流逝。

    伊玛伊玛

    我看见她的白发扬起,拥有令人窒息的美丽。那身姿,一定是天使啊。

    耀眼的白光撕裂了黑暗,我惊醒,发现眼罩被人摘下了。我看向左右,左边是窗,外面是一望无际的深色云海;右边坐着一个身穿黑色斗篷,帽子遮住眼睛、只露出下巴的人。

    我急忙摘下耳塞,非常窘迫。

    “你没事吧”

    对方说话的时候抬起了头,我认出是那个在广场上遇到的奇怪少年。我赶紧擦了擦脸,手上湿漉漉的。

    “你怎么在这儿你是谁”我问。

    “我一直跟着你。”少年神色平静,不多言语。

    也许是见过面、年龄差距不大的关系,我似乎并不排斥与他说话。我想我们大概能成为朋友,于是我笑了笑:“你叫什么”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翎延。”

    “另言”

    他慢慢地点点头,不说话。

    “你已经知道我名字了,那我就不自我介绍了。不过,你为什么要跟着我”

    “可以随时保护你。”

    我看着他,看了很久,他却连眼睛也没有眨一下,面容坚固到了极点。

    “就算是这样,那为什么是因为我的血统”我忽然想到什么。

    “你可以这么认为。”

    “啊那么你一定是本家派来的人了。”

    我难掩失望,早就听说家族有训练“令”的能力不是很强但姑且能正常发挥的族人用来执行一些秘密任务,他们中存活下来的都是受尽艰苦磨难而没有倒下的了。

    “算是。”翎延淡定地看着我。

    和他恐怕无法深交了,这么想着我便无话可说。

    他也没有说话,一动不动,像是没有生命一样。我尝试再进入短暂的休息,却发现眼罩不见了。

    我捏了捏裙摆,深呼吸几次,才小心地伸手去碰了碰他。

    “翎延,能不能把我的眼罩还给我呢我想休息了”

    “但是你带上眼罩时看上去很痛苦。”他马上回答了。

    “不不不,没事的”我慌乱地说,“只是想起了一些事。”

    “这样吗。”他没有说别的,也并没有把眼罩递给我,而是从他那里拿过来另一只干净的。我犹犹豫豫地戴上,听见他又说了一句,“别想多了。”

    “嗯嗯”

    就算是这么说,我的内心还是难以平复。我努力不去想伊玛、spiry和孤儿院,虽然我就要到那个充满痛苦的地方去

    说起来我去杭州的事,还没有告诉路折凛,理由很简单,我不希望在他面前失态。来之前,我已经向组织提出暂时脱离申请并得到批准,他大概很快就会知道我去了哪里,但是那时候我就已经完成了这件事准备回程了,这一点小聪明让我十分得意。

    戴上耳塞,周围很安静,能隐隐约约听见不同的呼吸声。我集中思绪想了想到达杭州后的计划:虽然白天去探访比较正常,但是我想要在人少的时候去,所以没有订旅馆,今晚去过之后就回上海。

    大约在半梦半醒之间迷糊了半小时左右,机长通过扬声器告诉我们,飞机快到达杭州并要降落了,提醒我们系好安全带。我扯掉眼罩和耳塞收起来,余光不小心看见翎延正襟危坐着。

    “翎延,不休息吗”我迟疑着问。

    他的身体极轻微地抖了一下,语气十分僵硬:“我受过训练。”

    “啊也可能是我太懒了。”我开玩笑说。

    他又不出声了,大概是对我无语了,可是我好像觉得他的气场消弱了

    “那个啊,”我斟酌着用词,“你对我父母了解吗”

    “唔,算是吧。”

    这个答案让我有些惊讶。我对于我父母的认识只有“是姬家的”这一条而已,我从来不知道为什么我会生活在孤儿院,是什么时候到孤儿院去的;甚至父母长什么样,是什么职业。

    有时候我会想我到底有没有父母,因为我的记忆伊始,只有孤儿院雪白的墙壁和宽广的厅堂。

    他反问我:“你知道你父母什么”

    我的父母好遥远啊。我在心底说。

    “不,几乎什么都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样的人呢”我紧张地问道。

    “你关心他们”他不带感情地问。

    “也许”

    “很宽容的人。”

    我愣了一下,真是简洁的回答。

    “我不想瞒你。”他缓缓地说,“他们已经死了。”

    “诶”

    “但是我不愿意告诉他们是怎么死的,或者说,被谁杀死的。”

    我瞪大了眼睛,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身体像是冻住了一样无法动弹,一瞬间感到头昏脑胀。我努力地克制住自己,翎延也不打扰我,这样过了一会,我渐渐平复下来,并且飞机似乎是着陆了。

    数十分钟后,我终于抵达了杭州,一切都又熟悉又陌生。我沿着记忆中的道路在偏僻的郊区绕来绕去,而翎延一直跟在我身后。

    当我第三次走到绿茵广场那标志性的喷泉水池边的时候,翎延忽然叫住了我。

    “喂。”

    我停下脚步转身看他。

    “你不会是迷路了吧”

    “啊似乎是的。”我无奈地笑笑,“找不到路了。”

    果然我不是个认路的人,尤其是路折凛不在我身边时。

    他轻轻地耸耸肩,利索地掏出手机要打电话。我好奇地凑过去看,但是他瞥了我一眼就转过身去了。

    半分钟后,他结束了通话,对我说:“等一会有人来接我们。”

    “等等,可是,你知道我要去哪里吗”我奇怪道。

    “我知道,一米阳光孤儿院。”

    借着路灯,我看见出现的我们面前的是一个高扎黑色单马尾、有着成熟气质和惊人美貌的少女可能有十九或者二十岁。

    “哟,好久不见,翎延。”她轻快地说。

    她似乎和翎延很熟的样子,这让我安心不少。

    “嗯。”翎延淡淡地回应。

    少女笑笑,对我说,“你好,姬澈,我姓羽,羽毛的羽,叫羽纱。”

    “哦啊那个,你好,羽纱。”我生涩地说道,险些咬到舌头。

    “那么我们走吧。”

    她说完转身就走,步子很快,几乎一下子就走开了十几米,让我吓了一跳。我和翎延跟着她走了大约五六分钟,到了比之前还要偏僻的街区。

    忽然一片宽广的废墟闯入我的视野,其面积看上去甚至可比大型一站式购物中心。废墟上覆盖着大大小小的断裂的石块,露出钢筋,有着严重的烧过的痕迹,还有缝隙间长出的杂草。

    “羽纱,那个是”我不禁问道。

    “你们要去的地方。”她说。

    “欸”这就是那个孤儿院吗可是,只有废墟啊。

    “我的任务只到这里为止了。”羽纱愉快地笑着说道,“那么,我走了。”

    “再会。”翎延轻轻点了点头。

    我看着她往来路离开,心中无比迷茫。

    “这里,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身边的黑袍少年没有理我,他抬起右手,轻轻地说:“令回溯。”

    他的指尖发出微弱的光芒,继而整只手都笼罩在飘忽的白光之中。那白光越来越亮,直到覆盖了我的视野。

    这这是他的“令”我战栗着,甚至忘记了闭上眼睛。过了数秒,眼前的光亮褪去,呈现在我的视野中的是

    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

    一个红色长发的小女孩将其上了锁,毫不迟疑地转身离开。明明六七岁的样子,却面容坚毅,眼神锋利,有着不符合她年龄的成熟。

    “凯瑟娅”

    我惊呼出声,这是、这是九年前的凯瑟娅,那么这里一定是当时的孤儿院

    凯瑟娅却像是没有听到我的呼喊,也没有看到我的样子,穿过了我奔跑起来。

    是的,我不是那个时空的人。

    我控制发软的腿,跟上凯瑟娅跑过去。我非常熟悉这里,我们正在寝室前的廊道里,她奔跑的方向很明确,前面只有一个房间了,是禁室。

    阿姨们从来不让我们靠近那个房间,告诉我们那里面关着老虎。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因为当时我连一个人离开寝室都不敢。但是现在没关系了,不管那里面是什么,我都不必害怕。

    凯瑟娅在禁室门前停下来,我看到她的脸很红,气喘吁吁。她伸手握住门把,用力打开禁室的门。我跟着她走进去,里面很暗,隐约能看出这是一个狭小的房间。

    凯瑟娅甚至没有过多的停留。她径直走了几步,蹲下去似乎在找什么。

    “嘎啦”

    是一个在地上的暗门,被拉开的时候咯吱作响。

    凯瑟娅走了下去。

    我的心怦怦直跳,不好的预感在心中蔓延。

    在那道暗门背后,有很长的旋转石阶向下。等我们到达了底端,大约已经过去了十几分钟。石阶尽头是另一扇门,使用合金制作,十分坚固,比铁门先进无数倍。

    此时这扇门虚掩着,透露出白色灯光来。凯瑟娅停了下来,门后传来细碎的谈话声。

    “院、院长是姬家的spiry它们踏碎了大门,吃掉了我们的保安”

    “实验品们怎么样了”

    “不清楚”

    “混账那些自以为是的老家伙终于动手了吗。”

    “院长我、我们怎么”

    “可恶,当年从姬家抢走的那个女婴还没有用”

    “把她带走吗”

    听到这里的时候,凯瑟娅忽然一把拉开了面前的门,大喊道:“别想你们都埋葬在这里吧”

    门后面是一个非常空旷的地下室,左手边摆着很多很多病床,每张床上都有什么东西被白色床单覆盖;右手边是两张手术台和几个柜子,其中一个手术台上正躺着那个喜欢欺负我和伊玛的高个子男孩。一个身穿手术服的男人站在他旁边,戴着手套的手中还握着手术刀;他面前还有一个衣装不整的男人,他们都诧异地看着我们这边。

    “凯瑟娅巴尔斯尔特”穿手术服的男人惊叫。

    下一个瞬间,他手中的手术刀脱离了他的手,像是有了自己的生命般飞起,猛地刺向他的脖子,瞬间鲜血淋漓。

    我难以承受地跪了下去,用手捂住眼睛。

    然后是另一个男人的惨叫。

    我听见凯瑟娅低语。

    “姬澈,我没办法做更多了。”

    她不可能知道我在这里她这是什么意思

    我用力睁开双眼,看到的是凯瑟娅蹲在我旁边,手中拿着一团很大的泥巴一样的土黄色的东西。

    她的眼眶很红,似乎是在强忍着流泪。她从身上摸出一包火柴

    “不不要翎延,翎延,快救救她”

    我不顾一切地哭喊起来。我知道那是什么c4,一旦引爆,威力能把这里炸个稀巴烂。在这么近的距离上,凯瑟娅不可能活下来

    “等等。”

    我身后有声音传来。我和凯瑟娅同时抬头看去,那是一个紫色头发的男孩子,有着玫红色的眼瞳,相貌清秀,嘴角诡异地扬起。

    “路折凛,你怎么在这里”凯瑟娅说道。

    路折凛

    “你以为只有你知道他们拿你们做什么事”幼时的路折凛轻蔑地笑了,“你还不能死,姬澈需要你。”

    路折凛怎么会在这里他怎么认识凯瑟娅还有我他说的话我怎么都听不懂

    “我还能做什么”凯瑟娅一脸迷茫。

    “我的家族和你的家族不都是拿钱办事的么这次是姬家的委托。”

    凯瑟娅瞪大了眼睛,“可是为什么是我”

    “姬澈不是很喜欢你吗”路折凛冷笑。

    我听得一头雾水,忽然有一道强烈的光射来,我反射性地闭上眼,然后

    一片寂静。

    我再次睁开眼,脚下是踏踏实实的公路,面前是一片广阔的废墟,夜色平静,灯光温和。

    翎延微微地喘息着,大概是他的“令”消耗了他很多体力。

    “翎延刚才是”

    “是真相啊。”

    他轻轻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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