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吓我一跳。”秦安然不满地拍拍胸口。“麻烦你让开,我们要去上体育课。”
周瑶动也不动,憎恶的眼神刀子一样,刮在我身上。
明显是冲着我来的。
“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周瑶眼神一黯,余光看了眼周围,低声问我:“早上的时候你都听见了”
“听见什么了”我故意装傻。
周瑶被我懵懂的态度气到了,眉梢抖了抖,“就是刘力说的那些话。”
“哦,就是他说,你早就是他的”
话没说完,注意到周瑶眼底寒光一闪,我本能后退,避过她的手。
周瑶没能堵住我的嘴,不知是急的还是动作太大,轻喘了几下。
秦安然误以为她是要动手,伸手推周瑶。“你为什么打人”
周瑶险些一个没站稳,从楼梯上栽下去。
现在是课间,来来往往的同学很多。
我阻止秦安然,小声说:“算了,我们走吧。”
看也不看周瑶,我们迅速下楼。
“骆冉冉,你给我站住”周瑶追上来。
从刚才我就注意到,周瑶的脸色不好看。不过是几天没见,人就瘦了一大圈。
而且,体力有些不济,看起来像是生病了。
我刚要回头看,头发就被周瑶拉扯住。
她下手很重,我的头皮好像都要被掀起来了。
“嘶”无法回头的情况下,我将手臂弯到后面,胡乱地拍打。
这个周瑶,也太可气了
我咬牙,不由又用了几分力气。
啪一声,兴许是打到了周瑶身上,她整个人失衡,猛地往后倒。
即便如此,她也没有松手的意思。
我们两个人一起从楼梯上滚下去。
秦安然跟郝珊惊呼:“冉冉”
我眼前,天地颠倒。
好在,只有五级台阶。
落地的瞬间,周瑶仍不忘使阴招,狠狠地拉我一下。导致我的右肩重重地撞在地面上。
“冉冉,你没事吧”秦安然第一个跑过来。
郝珊也急得快哭了。
两个挚友见我疼得双眉绞着,小心翼翼地将我扶起来,还没来得及问我伤到哪里了,就听周围的同学惊呼一声:“血,周瑶流血了”
我艰难地转头看去,视线中出现大面积的血色。
周瑶躺在我脚下,神情痛楚,呻吟声都发不出来。在她身下,暗红色的血液蜿蜒着往楼梯下淌。
震惊过后,我很快冷静下来。
只是从五级楼梯上摔下来,周瑶怎么会流这么多的血
而且,看样子,血是从她双腿之间流出来的。
难道,她
“快去叫老师”
“打120”
周围乱糟糟的,不知道是谁忽然责备我:“骆冉冉,你怎么把周瑶伤成这样”
我刚要反驳,一道影子猛地从我身边跑过去,蹲到周瑶身边。
安兴
看到熟悉的背影,我忽然有种预感,胸口不由阵阵发紧。
安兴温柔地问周瑶:“很疼吗我抱你起来。”
周瑶艰难地撑开眼皮,看向我这边,“都是骆冉冉,是骆冉冉她推得我”
怒火窜上来,我讥笑道:“恶人先告状。”
“对,你是恶人先告状”秦安然也很生气,声音尖利非常。
“住嘴”背对着我们的安兴忽然历喝一声。
他的声音有如轰然倒下的山石,压住我的胸口。
那一瞬间,我觉得难以喘息。
不自觉用力抿紧嘴唇,手脚渐渐冰凉。
安兴费力地将周瑶从地面上抱起来。
暗红色的血沾在他身上,他却毫不在意。而是柔声细语地安慰周瑶:“你忍一忍,我马上送你去医院。”
眼前的一幕,跟往事重合。
记忆里,安兴也跟我说过相似的话。
新婚时,熬骨汤给安兴喝。剁骨刀使用不当,伤到自己。
伤口很深,流了一地的血。
安兴紧张地帮我止血,“宝贝,你忍忍,我马上带你去医院。”
当时,他眼神焦急,比我还无措。而温柔的语气,却好似缱绻的微风,吹进我的心窝里。
回忆的场景面对安兴怨怪的眼神,一片片碎裂。
“骆冉冉,你真让我失望。”
一句话,好似锋利的匕首,直接刺中要害。
我心痛的话都说不出来。
“安兴”我抖着声音叫住他,“我什么都没做你相信她,却不肯相信我吗”
安兴没有回头,甚至,脚步也没有停下。
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他的背影越来越远。
我嗤地笑了笑自己太较真。
如今的我们,不过是普通的同学关系。
我还奢求什么
可,心好痛。
我克制自己,没再去看安兴的背影。
心想,很快,我要让你爱上我,无法自拔那种。
虽然这样想,可两节课上下下来,我有些魂不守舍。
中午放学,不等跟秦安然还有郝珊打招呼,我人就匆匆走出学校。
学校不远就有银行。
我拿着自己的银行卡,查询卡中余额。
当看到屏幕上那一长串的数字,我的心情好了很多。
三十万,足够付烩香人家的房租,让我妈过一阵好日子了。
可,这个数字,即便在零六年,也远远不够。
我要赚更多的钱。
至于这三十万怎么处置,我早就想好了。
将卡从柜员机中退下来,我小心收好。
目前,我暂时不打算把这件事透露给我妈。
小姨跟小姨夫还寄主在我家,我怕我妈容易心软,钱很容易就会被骗去。
还是暂时由我保管的好。这些钱,必须要用在刀刃上。
从银行出来,我给黎华灿打去电话。
即便是中午,听声音,黎姐仍很忙碌。她邀我下次去她家里吃饭,顺便见见心心。
我跟心心这孩子有缘。黎姐说我们虽然就见过一次,可心心竟然就记住了我,还满心期待我会去她们家做客。
挂掉电话,我会心一笑。
救了一个孩子的命,我觉得很欣慰。
晚上放学以后,我先去的烩香人家。
我刚走到店门口,就听房东李阿姨的声音传出来,“小徐,老张头都来了,你表个态。”
我进门儿,就见我妈闷不吭声,正擦桌子。
她手腕很用力,桌子早就被她擦得锃亮,桌角不住地晃动着。
而那个劣迹斑斑的老张头,正呲着黄牙,眯缝着小眼睛,很露骨的打量着她。
“你要是同意了,咱俩明天就扯证,这面馆的房租,我帮你交了。”他作势要去摸我妈的手。
我妈慌忙绕开,去洗抹布。
房东跟老张头跟上去。
卖炸鸡的童师傅跟他老婆童嫂也在。两个人都好事,正低头嬉皮笑脸的议论。
“小徐啊,我看老张头挺好的,你还犹豫个什么劲儿啊。你一个人养孩子不容易,大家都看在眼里。这不是好心给你介绍呢吗你还端上了。”童嫂嗑着瓜子,瓜子皮随意往地上扔。
后厨的马师傅看不下去,正默默地扫地。
我妈拧着抹布,低头干笑着说:“我觉得现在挺好的”
“好什么啊。”房东立刻打断了她的话,“两万多的房租都交不出来。女人啊,还是应该找个靠山,何必出来跟男人一样拼命。你就是犟,怎么说都不听。老张头多真心啊,钱都给你准备好了。”
老张头笑得很猥琐,拍拍油的发光的棉衣口袋,“我刚去银行取的钱,妹子,就等你一句话了。”
我妈不擅长拒绝人,笑得既无奈又心酸,“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可真不用。”
童嫂看起来不乐意了,她跟老张头是远房亲戚,据说从农村来燕市的时候,就在老张头家暂住了两个月。
“怎么,你还看不上我表哥啦。小徐,我说句实在的,你人就是长得还过得去。可长得再好看,年龄上来了,该长的褶子还是要长。再过几年身材一走形,就更没法看了。关键是,你还是个二手货,带着拖油瓶不说,早年你家老骆欠的外债还没还清吧”
房东也跟着附和,“就是,老张头看得上你,你就偷着乐吧。”
听了他们的话,我气不打一处来。
正要上前帮我妈解围,忽然听到从角落传来啧啧的声音。
众人循声看过去。
最后一排桌子前,坐着一个食客。
年龄四十多岁的样子,穿着整齐。色棉衣外面,系着一条羊绒质地的灰色长围巾。
男人的长相跟正直。典型的国字脸,浓的眉毛显得很英武。他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给整个人添了几分文气。
看清这人长相,我怔住。
我对他还有印象。
重生之前,这个男人经常光顾烩香人家。是这里的老食客。
烩香人家没什么装潢,价格普遍便宜。来这里吃饭的,多是体力劳动者,难得会出现一个这样的人。
我妈与他熟络以后,还会偶尔攀谈几句。
由于这个人来得次数较多,房东看到两人有说有笑,就肆意对外散播谣言。说我妈勾三搭四,不守妇道云云。
我妈这么坚强的女人,没有被挫折磨难压倒,却被四起的流言戳弯了脊梁。
深夜,我曾经看到她偷偷抹眼泪。
自此之后,我再也没看到过这个男人。
“你啧什么啧”房东不满,斜着眼睛剜过去。
男人抬头看她一眼,摇摇头,“力微休负重,言轻莫劝人。”
房东跟童嫂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显然没明白男人说话的意思。
“呦,学问人啊你给我们解释解释呗,你说的是个啥意思啊”
“意思是你们安的什么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