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一家四口坐在饭桌前,谁也没有动筷,谁也没有说话。就那样默默地坐了良久,还是谢楠他爸率先打破了沉默,他说:“其实也没什么,不就是换个学校念书吗,只要孩子肯好好学,在哪里念书都是一样的。李静,你也别生气了,唐浠在学校里受人欺负,回来再得不到我们的理解,孩子心里得多难受啊。”
我妈长叹一口气:“那明天你跟学校那边联系联系,尽快把他们送过去,多耽搁一天,我怕他们会跟不上。”
那一刻,我的鼻子酸的厉害,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转。我知道自己不该冲动,给我妈心里添堵。
我呜咽着吃完那顿饭,躲到自己的房间里,再也不敢出来。我想了很多很多,一会想到顾叔叔,一会想到我妈这些年的辛苦与不易。我突然意识到,自己不该因为一时冲动就动手打人,毁的不光是我的前程,更是我妈的希望,还连累了谢楠。
想到谢楠,我心里更是五味杂陈,没想到他居然会叫我姐姐,更没想到他居然会因为我而退学。要知道,谢楠学习成绩很好,家里贴满了他的奖状。
还有谢楠他爸,难为他东北西跑的为我们找学校,花了不少钱送礼什么的。
顾叔叔在我童年的记忆里的确占据了很重要一部分,但他已经走了,也许就如我妈说的那样,再也不会回来了。我不能再把对他的思念表露的这么赤裸裸的,甚至影响到了我的生活,从这一刻开始,我决定把对他的思念放在心里。
想了太多,不知不觉就到了深夜,我准备上厕所,门刚打开一条缝隙,就看见谢家军和我妈还坐在饭桌前。谢家军手里拿着什么东西,正在给我妈看。
我妈看了一会,脸色瞬间变了:“这,是真的”
“错不了,我一朋友就是医生,他说有些女孩子的确在还没有发生性行为之前处女膜就破裂了,原因有很多种,而且这种现象很普遍。”
“那是我错怪嘻嘻了”我妈捂着脸,呜呜地哭起来,“是我害了她,要不是我,她就不会被同学们嘲笑,也不会被欺负。你不知道,嘻嘻从小就很羡慕那些爸爸能整天陪在身边的小朋友,她对爸爸的依赖比对我重。但她爸爸不争气,一年到头都不拿正眼看她一眼,大概就是因为这样,她才喜欢黏着顾琛。顾琛人很好,来到这里好几年了,经常帮村里人干这干那,那次要不是他帮我们打跑了讨债的人,恐怕我们娘两早就被逼死了。而我,居然还怀疑他对嘻嘻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说我是不是太混账了”
谢家军楼主我妈的肩膀,说:“混账的人是我,当初真不应该提议带嘻嘻去检查身体。我们都错了,我们没有真正了解孩子的心理世界,就妄下结论,是我们当父母的失误。以后我们要多花点时间在孩子身上,你说好不好”
我妈连连点头,泪水不断涌出来。
而我,也早已泪流满面。
我激动的是他们终于还顾叔叔一个清白了,他那么好的人,不应该受到这样的冤屈。
这天晚上,我对谢家军以往的不理解也释然了,还有和我一样躲在门缝里偷看的谢楠,在他关上房门那一刻,我看见他抹了把眼泪。
第二天,就是我们转校的日子。新的学校距离我们家很远,要坐一个多小时的汽车,所以我妈决定要我和谢楠住在学校。
我妈给我们俩准备了很多东西,被褥虽然不是新做的,但都洗的干干净净。谢楠第一次张口叫了声妈,我妈激动的眼泪都飚了出来。而我,本来也想管谢家军叫声爸的,但话到了嘴边,就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谢家军雇了一辆车将我们送到学校,他说带着这么多的东西挤汽车太不方便了,还得倒车,麻烦。看着谢家军忙碌的背影,我竟不知觉地想起了顾叔叔。
那个时候我坐在炕沿上吃零食,顾叔叔就一个人忙里忙外,一会洗衣服,一会给我削苹果。顾叔叔比较瘦,和谢家军身形差不多,只是谢家军由于常年干农活,背佝偻了,没有顾叔叔那么伟岸。
“想什么呢”我正想的出神,谢楠突然问我。
我随便编了个谎话敷衍过去,问还有多久能到
谢楠说:“也许大概可能或者还有半个小时吧。”
我白了他一眼,“无聊。”
这是我们两个一路上唯一的一次对话,其他的时间,都是他玩他爸的手机,我则欣赏窗外的风景。
到达新学校已是晌午时分,谢家军将我们两个全部安顿好之后,带我们去校外一家大排档吃晚饭。对,晚饭,他从中午一直忙到晚上。
他问我吃什么,我看着那些菜单犹豫了很久,最后点了一个青椒肉丝盖浇饭。
谢家军把盖浇饭退了,点了好几个菜,都是我平时没见过的。他说趁着他在这呢让我们好好宰他一顿,等他走了,我们就得过上解放前的生活了。
我从来不知道原来他还有幽默的一面,被他的话逗的扑哧一下笑了出来。
等菜的过程中,我突然肚子痛,当我从厕所里出来的时候,猛然间看到洗手间的地方有一个熟悉的背影,熟悉到,我以为自己在做梦。那个背影的主人一闪即逝,等我追出来的时候,已经不见了踪影。我发疯一般追到大街上,四处寻找那个熟悉的背影,人来人往,车水马龙,他消失的如此之快,以至于我还没来得及回忆起关于他的只言片语,就又消失了。
谢楠追出来问我,“爸说你出来了,我还不信呢,怎么了,你好像在找什么人”
我说:“我好像看见顾叔叔了。”
谢楠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一句话也不说,门头走了进去。我颓然地跟着他进了饭店,发现他正和他爸聊的开心,看样子,没有把我刚才的话告诉他爸。
菜上来之后,谢家军不停地给我们俩夹菜,让我们多吃点。谢楠到是吃的很海皮,而我,只吃了几口便没了胃口。
谢家军以为是天太热了,我才没有胃口,给我买了好几袋酸梅粉,就给了谢楠一袋赠品。谢楠半嘲笑地说:“爸,到底谁才是你亲生的啊”
谢家军呵呵一笑:“唐浠是你姐,她又是女孩子,你就多让着她点呗。”
谢楠嘀咕:“不是应该老大让着小的吗。”
谢家军拍拍我俩的脑袋,将我们各自送到寝室楼,这才转身离开。
第一次住校,我有些不适应,又有些充满期待,毕竟从此以后就没有人再管着我了,想干什么就可以干什么。但一想到吃饭时看到的那个熟悉背影,我就一阵伤感。但我很快安慰自己,世界这么大,哪有那么巧的事情。
“嗨。”和我打招呼的女孩子住在我对面,皮肤很白,穿的很时髦,胸口还挂着一部白色的手机。我盯着她胸口的手机看了良久,不由得倒吸一口气,那可值一千多块呢。
“你没有手机啊”她见我盯着她的手机看,突然问我。
我没说话。
她笑着说:“其实我们寝室就我一个人用手机,都怪我爸妈,说怕我一个人在这不安全,给我搞个手机挂脖子上,跟我家的阿花一样。”
我好奇地问:“阿花是谁”
“是我爸养的一条狗,我爸怕它走丢了,就给它脖子上栓一铃铛,你看我脖子上这东西,是不是跟阿花脖子上的铃铛很像。”
我一下子被逗乐了,哪有人这样形容自己的。
这时,门外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我紧张兮兮地看着对面床铺的女孩,她挥挥手,让我别担心,是例行查寝,防止有些学生夜不归宿。
当寝室门被打开,看到来人的一刹那,我瞬间就愣住了。
为什么,来的人会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