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上天台,睁大眼,目眺远方,远处那一片繁华到底是起点还是终点
太阳熙熙攘攘地照在身上,我并不享受这一片温暖,因为,这阳光刺得我眼睛痛。
吗的,我揉着脖子从地上站起来,好不容易逃课说上天台来睡觉的,没想到这的太阳这么大,晒得完全没有睡觉的欲望啊。
既然不能睡觉,那就看看风景吧。趴在天台栏杆向下望去,上体育课的班级在操场上跑操。几个男生趁着体育老师不注意,嘻嘻哈哈打闹着从队伍中跑向食堂避凉。
我默然地看着他们幼稚的行为,呵呵,现在一个二个地称兄道弟,有难同当,有福同享,在惹上大事的时候,一个个估计就成了那什么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兄弟,到底算什么,从那天开始,我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初中我是个标准的混混
我的家境很差,父亲下岗后在外面摆摊,母亲,我在出生后就再也没见过了她了。什么样的家庭环境造就什么样的人,这也造成了我初中时候的那副样子,家里没人管,生活温暖无人保障,家住在鱼龙混杂地大院子,决定了其中无数少年的未来,也决定了我的未来。
那时候很不懂事,因为父亲在外面摆摊很瞧不起他,忘了我每天在学校里花的钱是谁给的,忘了我身上穿衣服的钱是那怎么来的钱买的,就觉得有这样一个爹,丢人。记得很清楚一次,放学回去路上看见对面街上一个花白头发的男人抱着一卷铺盖被几个城管追,那个男人跑着跑着回头看了我一眼,我连忙转过头假装不认识,朋友问我认识那个人吗,我摆摆手说不认识,再听见街对面声音时,就是那个男人的苦苦哀求声。那个头发花白的男人就是我爹,他手里抱着的铺盖卷中装的是我们接下来几个月的生活费来源。
记忆里,父亲一直是个坚强的男人,不管生活这样艰苦,他从未低过头,就算求城管时也依旧高昂着脑袋,最起码在我记忆里,他只哭过一次,就是在我进少管所的时候。
被警察铐着路过父亲的身旁,这个白发凌乱,已经泣不成声的老人,拼着命冲过来拉我,想拉回我这个“无可救药”的儿子,我恍惚地望着他血红的眼睛,他几十年如一日地辛劳印在了我的脑子里,泪水止不住的流下,直到在泪眼婆娑中,我看见他被周围人拉的越来越远。
也是在那一天,我长大了。
脸颊有些痒,用手挠挠原来是泪,抹掉泪,我淡淡的笑了,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老是想起往事,心里隐隐的感觉,今天注定会发生很多。
“龙涛,你又逃课”背后有人叫我,清细的女声如夜莺唱歌一样好听,不用回头也知道,我的美女同桌跟着跑来了。
不想理她,我继续看着楼下的操场,自从开学后被老师分在一起,这个烦人的美女几乎我每次逃课她都要跟着我跑出来,甩都甩不掉。
“你逃课也换个地方玩啊,每次都是这,一点意思也没有”感觉她坐在了我的腿边,我偏头看了一眼,她今天穿的是条裙子,楼上很脏的啊。
不过她的话提醒我了,怪不得我每次逃课出来她都能找到我,下次该换个地方。
脱掉校服外套扔到她身上,我贴着她坐下,面无表情地说“拿校服垫一下吧,楼上脏,你穿的是裙子”
“你还会在意我穿的是什么啊”她也不客套,扶着我的肩膀稍微撑起来点,把校服垫在屁股下“还以为你是个木头呢”
“”我撇撇嘴,没搭理她
我怀疑她真的是个二皮脸,我不理她,还一个劲的扯我,受不了她,我推开她的手问她怎么了。
她对着我眨着兴致勃勃地狭长凤眼,嘻嘻地笑着说“该讲今天的故事了”
“上次讲到哪了”
“讲到你捅人了”
“讲到那了啊”
天空被乌压压地云彩遮满,明明是早上,天气却差的离谱。
学校外的土路上,零零散散地站了两拨人。都是些少年,提着甩棍,钢管,没有人拿刀,最起码表面上没有。
我蹲在最前面抽烟,面带忧色望着对面比我们多了将近一半的人群,我们这边10多个都是学校里面玩的好,对面有不少都是社会人。
“阿涛,打吗”旁边的站着的少年面色也不大好
“你惹的事情你问我”我歪着头纳言败瞪他。
能看出来,他的确是害怕了,离得近,我能感觉到他的脚在轻微发抖,其实我也在害怕,但该死的面子一遍又一遍提醒我不能跑,这架必须得打。
“要不,咋们去道个”少年话说了一半,就被我硬生生地盯回去。
“噗”我吐掉叼的烟,撑着腿从地上站起来,不屑地望了路对面已经不耐烦的人群一眼,对着身后的兄弟大声地说“兄弟们,我龙涛,现在只想说一句话,也只有一句话想说,就是,我们何时怂过”
兄弟们被我的话说的情绪激昂,举起手上的武器,我们冲上去与对面厮杀起来。
对方都是成年人比较多,占了很大优势,一不留神,我被人放到,接着,数不清的脚如同暴雨般向我袭来
踢了一会,估计他们也累了,打架这事,累的快,我松了口气,翻过身子,小心睁开眼,视线逐渐聚焦,踢我的两个人正扶着腰喘气,胳膊稍微支撑身体我靠起来了一点,场面却让我触目惊心,兄弟们已经没有一个还站着的,都趴在地上,痛苦地哀嚎
这就败了吗,我不禁打了个寒颤,我们下手很重,对面那些人,脑袋多数都被开花了,现在我们已经没有还手的力气,等他们缓过气来,我们可能真的就完了,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我,为什么我刚刚不同意道歉,为什么我硬要打,兄弟们现在这样,都是我的错。
手无助地下垂打在了脚上,碰到了那个让我后悔一声的东西,我一直揣在身上地锐利物。
兄弟们,别怕,我不会让你们多受一点伤害的。
我舔了一口嘴角的鲜血,血腥味刺激起着全身,刺激起我身上的少年人血性。
“我草你吗”我埋着头,打着抖,沙哑地嗓子勉强挤出声来
我能想象到他们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和即将落到我身上的脚印
“吗的,我看你是真想死”听到抬脚的声音,我迅速抬起了头,那人看见我的脸的一瞬间,楞了一下,因为他看见了一双可以杀人的眼睛。
发抖,是因为我激动即将要干一件大事,趁着他的那一瞬间愣神,我抓住他的脚用力一掀,在其他人还未反应过来的情况下,我几乎是扑着坐上那人的身子,紧捏着的手,高举过头顶,那一刻,我在他的眼里看见了恐惧,看见了害怕,看见了绝望
绵软无阻力地触感,愤怒的一脚,以及着急地电话声
“阿涛,这钥匙你拿着”和兄弟们坐在一间出住屋里,每个人的脸上无不是恐惧“我们先出去打探情况,下午给你送些吃的,放心,兄弟们不会出卖你的”
我在害怕,我害怕那个人会死,我不敢闭眼现在一闭眼,全是那人痛苦,找我索命地脸,我勉强控制住打颤的嘴唇,声音沙哑地开口“行,你们走吧”
“嗯,阿涛记住,兄弟们不会出卖你的”兄弟们还在尽量使我安心
“碰”令我害怕的关门声响起,说实话,我一点不希望他们离开,现在我最需要的不是其他的,是兄弟
时间仿佛被施了魔法,过得异常慢,手机电池被我扣了扔在地上,闭上眼又是那人狰狞的脸,我只的看着时间一点点缓慢的进行
兄弟们不会有事吧,会不会因为咬着不说被关进监狱,实在不行我就出去自首,不能连累兄弟,直到这时,我仍然在为他们着想。
就像过了十年,在好不容易熬到下午,敲门声终于响了起来,是兄弟们来找我了,着急地我连忙拉开门,门外等待我的却是冰冷的手铐,和兄弟抱歉的表情。从那一天起,少年犯这个词就深深地镌刻在我的生命中,如影随形
“走了,下课了”讲起往事,本以为早已放下的自己,却还是忍不住地伤心,什么叫兄弟,兄弟就是被拿来卖的。
“嗯”看出了我心情变得压抑,美女同桌很懂事的站起把校服上的灰拍掉递给我“什么时候给我讲少管所的故事呢”
少管所,在那段我故意忘记残酷的记忆里,可能只有那两人,能值得我稍微回忆一下
“下次吧”我推开天台的门,没等美女同桌,在孤独中走下楼。
美女同桌站在后面,望着我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跟在我身后跑下楼。
关门声后,被阳光充满的天台,又一次陷入了沉寂
校门外,一个穿的花哨的少年,提着箱包,左手叼着烟,右手举着手机也不避讳地大声说着
“六子,我已经到一高了,你真的确定阿涛就在这啊”
“好,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