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者,五、六人,为首的是窦坤,但他身后,没有一个是八班的,其中的两个,我在赵身边见过,曾与我在南墙外小树林中并肩作战,在赵集团中的地位很高,战斗力自然也不俗,
“张东辰,没想到你藏这儿了,”窦坤停下脚步,目无表情,估计他也不知道我在医务室,否则不能就带这几个人儿来,
“窦坤,你是代表你自己,还是代表赵,”我冷声问,直切要害,
“重要吗,我就是想归拢你们十班,”窦坤楞起眼睛说,
我不打算跟他们在这里打,一是因为安沐枫刚才的交代,二是因为,医务室直接暴露在大半教学楼的视野中,打起来,可能会被校方的人看见,影响不好,
“上,”窦坤没有废话,挥手下令出击,
我把注射器从袖筒里顺出来,用针头指向他们,冲上来那两个家伙,立即停下步伐,
“安大夫刚给一个得乙肝的同学打过针,”我晃晃针头笑道,“我手比较生,扎你们,未必能扎得准,要是扎血管里,把甲肝病毒弄进去,可别赖我昂,”
那两个家伙,回头看了看窦坤,窦坤眯起眼睛,冷哼道:“张东辰,你给我等着,”
“随时奉陪,”我将手和针管背过去,扬了扬下巴,
窦坤带人转身离开,待他们走远,我才返回医务室,
“东哥,咋整,”二虎担心地问,
“什么咋整,”
“这算不算是开战了啊,”
我摇了摇头:“还不算,如果赵想开战,肯定就亲自动手了,他故意让窦坤上,就说明他还在犹豫,没有把事情做绝,换句话说,他怕咱们,”
“他怕什么啊,他手下五、六十人呢,”二虎不解,
“我猜,他是怕宇哥和金子诈伤,”我笑道,其实这个猜测没有任何依据,我只是不想吓着他们几个,很明显,这是赵要开战的信号,
我过去问安沐枫,大头伤情如何,安大夫说没啥大事儿,血止住了,但近期不能有剧烈活动,容易崩开伤口,再次造成大量出血,
“二虎,你送大头回家,我给他请几天假,”我当机立断,大头没有什么心机,脾气暴,我们要打架,他肯定要上,拦都拦不住,
二虎明白我的意思,点头,跟另一个同学扶着大头出医务室,
大头临出门的时候,还表达了请战的意愿:“东哥,要归拢他们,随时给我打电话,我要亲手废了窦坤那煞笔,”
“嗯,去吧,好好在家养伤,等我电话,”我说,
这扯不扯,本来人手就不够,又折损了一人,
然而,厄运还没有结束,
大头出事后,我让大家没事儿别出班级,出去也得一起走,免得落单,被袭击,
晚上一切正常,晚自习后,我没有留下跟赵倩上自习,而是带兄弟们一起回宿舍,结果,我班一个叫李旭的,也算是排名前五的战将,他去二班找他对象,被赵的人堵住门口,给削得几乎是爬着回来的,
二虎要去给李旭报仇,被我拦了下来,
“东哥,我骨头好像折了,你让我去医院拍个片子吧,”李旭哭丧着脸求我,
“我说过不让你去吗,”我皱眉道,他骨头没折,但骨气折了,明显是被赵给打得认了怂,
“谢谢东哥,”李旭麻溜地跑出了宿舍,
我传令各宿舍,锁门,谁来叫阵都别开,他们要是强行踹门,那就没招了,打呗,
但估计他们不敢搞那么大的动静,破门攻击人家老巢,孤军深入那种煞笔事儿,也就我能干得出来,
然而,我多虑了,他们并没有来挑衅,
第二天,李旭没回来,托另一个同学给我捎口信,说他小腿骨裂了,至少得养伤一个月,一个月后,就他妈放假了,这个怂包,
早上,我没让他们出去训练,怕被优势敌人群殴,我站在窗口,看着操场,等到了人流最多的时候,我才让大家伙过去吃饭,
吃饭的时候,赵等人都在食堂里,他们的人,还故意用肩膀撞二虎,撞掉了二虎餐盘里的一个馒头,我给了二虎一个眼色,二虎点头,默默捡起馒头,放回盘子里,来到我对面坐下,
我把自己的馒头给了二虎,拿过他那个馒头,掐掉落地弄脏的地方,一口口吃了下去,
赵的手下看着这边哄笑,二虎眉头紧皱:“东哥我再给你买一个去,”
我摆摆手,轻松笑道:“毛主度教导我们,浪费粮食是极大的犯罪,”
余光瞥见,赵一个手下走了过来,背着手,站在我旁边,我当做没看见他,继续啃馒头,
“农村土鳖,就是农村土鳖,穷逼,草,”那个手下轻蔑骂道,
“草尼玛,你骂谁呢,”二虎拍案而起,我在桌下踢了他一脚,把他踢得又坐回椅子里,
我抬头看向那个男生:“有事吗,”
他手里拿着一个馒头,伸到我面前,松手,馒头掉在了我的餐盘里,
“草,你干嘛,”二虎怒问,
我默默抓起那个馒头,放在一边的桌上,继续吃饭,
“你不说不能浪费粮食吗,吃啊,”男生笑道,
“我不习惯吃别人的东西,更别说是你这狗粮了,”我没看他,淡淡地说,
二虎等人哄笑,但那个男生还没反应过来,又抓起那个馒头,在我眼前晃了晃:“你家拿馒头喂狗啊,”
二虎他们笑的更大声了,
男生终于醒悟:“草,你他妈骂我是狗,”
“我说过吗,”我瞥了他一眼,
“草你妈的,”男生挥拳打来,
太慢了,我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把他的拳头丢了回去:“想动手,咱找个没人的地方,别在这儿打,被处分了,对谁都不好,”
我声音不小,说给他听,也是说给坐在不远处静观其变的赵听,
男生揉了揉手腕,回头瞅了一眼赵,骂骂咧咧地回去了,
本以为这场风波平息,熟料,没过半分钟,赵亲自过来,叫二虎给他让地方,
我对二虎点头,人家可能是来谈判的,
二虎端着盘子,坐到旁边,赵坐下,双手插在夹克口袋里,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我吃饭,
这里有数百人,全是一年组的,估计都认识我们这两位“狠人”,一时间,整个食堂陷入沉寂,所有人都停下来,盯着我们这边,
“吃点不,”我扒开一小半馒头递过去,
“吃你妈,”赵嘴唇微动,面无表情地骂我,
我笑笑,没说什么,低头继续吃,
“你不想跟我说点什么吗,”赵沉默半响,问道,
“有什么好说的,我跟你很熟吗,”我反问,
“约一架吧,时间,地点,你定,”赵歪了歪脖子说,
“单挑啊,”我笑道,
“单你妈,群殴,”
“对不起,不约,”我骄娇地说,低头继续吃,
“呵呵,不约就是认怂咯,”赵得意地问,
“约,”二虎抽冷子喊了一句,我狠狠瞪了他一眼,二虎马上把头缩了回去,
“你爱怎么想,随你,就要期末考试了,我们是重点班,不约架,谢谢,”我淡淡地说,
“你这是想坏育才的规矩啊,”赵笑了笑,把手从兜里拿出来,放在桌上,“又不约,又不想认怂,哪儿有你这么耍赖皮的,”
我沉默不语,这样确实坏了育才的规矩,不约就是认怂,认怂,就得听人家的,
“要不这样吧,你管我叫三声爹,我就放过你们班,”
“呵呵,我爹都死快一年了,你想下去陪他啊,”我笑道,
赵凛然,他可能是有点迷信,觉得不吉利,没有勉强,
但他并未就比罢休,转身向后,从赵倩手里,一把抢下她的馒头,递到我面前:“你把你们班长吃剩的半个馒头吃掉,今天的事儿就拉倒了,”
“好啊,”我轻松笑道,伸手去接,赵倩又不是外人,别说是她咬过的馒头,就是她吃一口再吐出来的,我也不会嫌弃到哪儿去,
赵见我这么爽利,把手又抽了回去,啪,将馒头扔在地上,用脚踩上去,还拧了两下,俯身捡起,再次递到我面前,阴笑道:“这回可别扒皮儿,毛主度说过,浪费是极大的犯罪,”
“赵,你别太过分,”赵倩低声道,
“滚,男人说话,女人插什么嘴,”赵头也不回地说,眼睛死死瞪着我,可能在等我爆发,好让他找到当众归拢我的借口,他手下几十号人,都坐在我们周围,真打起来,我或许能跑掉,但我班的男生,肯定会被团灭在食堂里,
“吃啊,草你妈的,你不挺能装犊子吗,”赵骂道,
我笑了笑,接过那坨被踩稀碎、上面带着泥土赃物的馒头,张大嘴,塞了进去,
“东哥,”二虎要起身,我伸手,阻止他,继续咀嚼,
“卧槽,真几把吃啊,忘告诉你了,我刚蹲厕所出来,踩一鞋底子尿,”
我一阵恶心,用手掩住嘴,强忍着才没吐出来,
赵肆意大笑,起身:“咱们走,这煞笔,草,”
呼啦啦,四、五十人起身,笑骂着,扬长而去,
待他们身影消失,我马上跑进男厕所,狂吐不已
有人拍我后背催吐,我以为是二虎,转头看,却是冯亮,
“东辰啊,别硬抗,不行你过来跟我吧,咱们联手灭了赵,”
“亮哥,你挺会趁火打劫啊,”我抹了一把嘴,摇摇头,走向厕所门口,
门口堵着七、八个冯亮的手下,不让我走,赵倩、二虎等人,被隔绝在厕所外面,他们身边也有冯亮的人,
我站在他们面前,回头瞅了眼冯亮:“亮哥,啥意思,”
“让他走,”冯亮说,他手下让开一条狭窄的通道,我挤出来,接过赵倩手里的纸巾,擦干净嘴巴,率众离开食堂,回班级上课,
一时忍辱,换来的是将近一周的宁静,
这一周里,无论赵还是冯亮,抑或是窦坤,都没有来找我们的麻烦,
再拖一拖,拖得越久,对我们越有利,
清晨的练兵,被我提前了一个小时,悄悄地走窗户出去,等练完回来,天还蒙蒙,宿舍并未开门,我们再搭人梯回宿舍,继续睡觉,而练的内容,从打沙包,改成了实战,
先后折损掉王宇、李金玉、大头和李旭后,算上我,现在只剩下九个能战的男生,我让他们八个分成两组,既练一对一,又练四对四,并随时指导他们的技战术,
又到了周日,我放出二虎去打探风声,确定赵集团的骨干不少都回家之后,才给我班男生假,并让他们下午五点之前,务必回来,免得天了遭遇不测,
我没有出去,这段时间,我一直跟他们待在一起,以增强凝聚力,
这天早上,金喜儿打电话过来,问我怎么放假了也不找她,我说最近比较忙,抽不开时间去看她,
喜儿知道我现在的境况,之前打电话跟她大概讲了讲,便没说什么,让我注意安全,
快到中午的时候,喜儿又打电话过来,说你再忙也得吃饭吧,
我正和赵倩在班级里商量,今晚如何动龙门小组的事情,说等会打给你,
过了没多久,程小卷也来班级找我,说她想回市里的家一趟,问我跟赵倩要不要去吃饭,还是她给我们带点东西回来,
经过上次ktv事件,程小卷也大概了解了我们“四大天王”的事情,知道赵倩是我认的妹妹,跟她的关系缓和不少,小卷还以“嫂子”自居,即便我把赵倩找出去单独谈事情,她也不会吃醋了,
“要不,大哥,出去溜达溜达吧,最近太压抑了,”赵倩苦笑道,我权衡了一下,如果我自己带她俩出去的话,可能会有危险,如果再叫上金喜儿,应该不能出啥大事儿,更何况,程小卷现在的家在市里她上次说家在县城西门是骗我的,她有两个家,县城里一个,市区一个,现在他爸妈在市里,危险系数更小一些,
“叫上金姐行吗,”我问程小卷,又补了一句,“那样安全些,”
程小卷撅了撅嘴,虽然有点不乐意,但还是点头答应了,
我给金喜儿打电话,约她去市里吃饭,喜儿说让我去门口等着,她开她姐的车过来,金馆长去省城看浩哥了,跟宋佳一起开车去的,
“那个师傅,还有倩倩和小卷,一起去呗,人多热闹,”
“噢,行,二十分钟后你们出来吧,”金喜儿很大度,也知道我跟小卷的关系,没多说什么,
上次在岳阳楼吃饭的时候,本来气氛很紧张,我没脸继续呆着,只得暂时逃避,下楼去抽烟,期间,喜儿到底跟小卷说什么了,才会让尴尬场面缓解,等我回去之后,就一团和气了,
我问过他们几个当事人,可他们都不肯告诉我,
二十分钟后,三人离开教室,来到大门口等着,又过了两分钟,金馆长那台小红车徐徐开来,一顿一顿的,还左右摇摆,跟醉酒驾驶差不多,喜儿有驾照,我在她钱包里看见过,可她真的会开车吗,
我忐忑不安地上车,喜儿问,去哪儿,
“我家楼下有个饭店挺好吃的,”程小卷说,
“哪个小区,市里我还算比较熟,应该能知道,”喜儿说,
“西山九郡,”
“啊,你家住西山九郡,”喜儿一愣,转头看向程小卷,面露惊讶,
“怎么了,”我不解地问,之前听过小卷说她家的大概位置,在市区的西山不是山,地势较高而已顶上,但我没去过,
“你爸干啥的,”喜儿没搭理我,好奇地问,
“我爸啊,做小买卖的,”程小卷撩了撩发帘说,
“你可拉倒吧,做小买卖的能在西山九郡买得起房子,”喜儿皱眉,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得,“卷儿,你爸叫啥名,以前县里有个程金祥,后来听说他搬家去市区了,该不会就是你爸吧,”
“昂,是我爸,”程小卷笑着点头,
“我靠,”喜儿不禁爆了粗口,伸出大拇指,“你可真行,深藏不露,”
“嘻嘻,我爸妈生意都忙,上初中的时候,我住县里我二姨姐,没几个人知道我爸是谁,”喜儿腼腆,而又带着一丝得意地笑着说,
“到底谁啊,”我都蒙圈了,
“一位跟佳姐她爸名的人物,有个顺口溜你没听说过么,”喜儿凛然,我摇头,
“也是,都是老早以前的说法了县城四大牛逼,龙天云的权,程金祥的钱,刘峰的嘴,金波的腿,”
“啥意思,”赵倩问,
“二十年前,县城最有名的四个人,龙天云只手遮天,白两道通吃,程金祥身价千万,县城首富,刘峰是道上的说客,巧舌如簧,有啥矛盾他都能出面化解,金波就是我爹了,腿功了得,县城单挑,没人是他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