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元儿莫名其妙的失态痛哭,这在身边伺候的或多或少都知道,虽并不知内情,可也不敢随意走动,大声笑闹,生怕触了主子眉头,便连进王元儿屋里,也差点没踮起脚尖去走路。()
然而,她们预期中王元儿的坏心情却并没有出现,反而是神清气爽,兴致勃勃的在妆匣挑着首饰,眼见她们进来了,还极欢快地招手。
“你们都来了,快,我是簪这个步摇好看,还是插这支玉簪要好?”王元儿手里拿了一支赤金掐丝镶宝步摇和一支碧玉簪在头上比划。
秋云和冬雪对视一眼,笑道:“奶奶天生丽质,戴什么都好看,依我看,两只都戴了,让夏雨给您梳个飞霞髻就好。”
新提上来的二等丫头夏雨是个手发巧的,女红做得好不说,还能梳十数种发髻。
王元儿嗔道:“就你这把小嘴甜。我生了初哥,这脸和身都胖了一圈了,我得好好减肥了才是,偏你还拿了好话来诓我呢。”
“奶奶才不胖呢,人家都说这是福气,这皮肤嫩的,和个小丫头没两样,能掐出水来呢。”秋云笑嘻嘻的说着好话。
“哟,今儿看来你是用蜜水漱的口呢,甜得腻人了。”王元儿一笑,又拿着簪子比了比,道:“既然如此,把夏雨叫进来吧。”
“是。”
不过一会,夏雨就走了进来,依着秋云她们的意思,双手翻飞,不过片刻就给王元儿绾了一个飞霞髻,髻中别着点点珠花,插了玉簪并步摇,镜中人儿便是一派的雍容华贵。
诸婢自是恭维不断,哄得王元儿心花怒放的,直赏了她们一个银锞子。
“奶奶今儿这般高兴还有兴致装扮,这脸都快绽成一朵花了,发亮发亮的,是有什么好事儿么?说出来,也让奴婢们乐呵乐呵。”秋云又一脸八卦的问。
好事?大仇得报,那应该是好事吧?
王元儿一笑,昨晚她确实睡得极好极沉,还是一夜无梦,一起来就觉得满心舒爽。
果然,人舒心了,就看什么都是鲜活有趣的,她也就兴起了打扮自己。
“好事就是你这丫头的亲事也快有眉目了!”王元儿自然不会说出真相,只掐了秋云的脸一把取笑。
秋云俏丽一红,却又按捺不住问:“啥眉目?”
“爷身边的近卫,那叫张七的好像看中了你,拐着弯跟爷打听你呢!”王元儿掩了嘴笑。
张七?
秋云歪头想了想,那个十句话都憋不出一个字儿,说她头上有虫子,给她弹走了的黑大个?
秋云的脸有些红,嘟嚷道:“是那个闷骚儿啊。”
王元儿仔细一看,扑哧一笑:“看来有人也是留不住了。”
众婢跟着打趣。
秋云不依:“奶奶,这可都是没影的事儿,奴婢可不依。”
“那要是人家张七带了媒人来,我是应呢,还是不应呢?”王元儿故意揶揄。
秋云嘟起嘴,红着脸,低了头,半晌才呐呐道:“奴婢是奶奶的人,任凭奶奶作主就是!”
众人了然,又都笑了起来。
笑闹了一会,初哥儿过来请安,不过一会,王春儿又来了,她是担心大姐呢,毕竟昨天她哭成那样,实在是让人心里发秫。
可见到王元儿神清气爽满面笑容,甚至看着比以往更明朗了,不由纳闷,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王元儿也没多做解释,笑说了两句就把这话题岔了过去,王春儿是个心宽的,见大姐没事自然也就不再多言。
……
日子在平淡中度过。
了却了心头大恨,王元儿整个人都更开朗起来,尤其是做了母亲,眉目就更慈和了,加上月子坐得好,整个人就圆润了好些,看上去更为雍容大方。
没过几天,那张七就遣了媒人来王元儿这提亲,求娶秋云,王元儿自又是作主将她许了出去,又考虑到她身边暂时没得用的人手,便迟秋棠几个月再出嫁,将婚期定在了十二月。
一下子要嫁掉两婢,虽说她们都回来做管事娘子,但大丫头也是要重新提拔的,所以秋棠两人在埋首给自己做嫁妆的同时,也培训着新人接岗。
而王元儿平安产子又已经出了月,被宋太太派过来的郑嬷嬷和徐嬷嬷也可功成身退,便向王元儿提出告辞。
两位嬷嬷都是挺尽心的人,对她们的请辞有些不舍,私心里自然是想她们留下,毕竟以后她还会再孕育孩子的,可她们的家人都在江南,如今离家也有一年,她便是有心留人,也不能抹了人家想天伦之乐的心,强行拆散了。
故而,王元儿准了她们的请辞,又送了程仪,每人打赏了五十两银子,差人送了她们离开。
送了两个嬷嬷离开,王元儿又开始打点起两个贴身丫头的嫁妆。
除了当初的素娟她们,秋棠和秋云是最早跟在王元儿身边,感情自然非同一般,而且两人待她也衷心,如今要出嫁了,王元儿也不愿亏待了她们。
所以,王元儿给她们各备了四台嫁妆,另外又给每人八十两的银子压箱底,这可是极体面的了,一般的人家别说这压箱底的银子,四抬嫁妆都已经很了不得了。
这不,看王元儿的眼光可就跟看金矿似的。
四抬嫁妆,另有压箱底银子,连嫁个丫头都这么的大方,试问镇子谁有这样的手笔?便是一般的富商嫁女儿,也不过如此吧。
秋棠秋云两人知道了,自然是感激不尽,给王元儿磕了几个响头,毕竟嫁妆体面,她们嫁过去夫家腰杆子也直,而王元儿这般抬举她们,婆家人自也不敢看轻了她们。
……
放下了心中怨恨,又给身边人找了好婆家,又有子万事足,王元儿的日子过得顺遂,可这进了三月,她的笑脸就淡了下来。
阳春三月,春雨绵绵。
过往的春天,春雨必然是会下的,可像今年这般连绵不断,却是少之又少。
王元儿站在门口,看着屋檐下垂落下来的雨丝,嘴抿成了一条线。
“奶奶,这倒春寒可冷着呢,你怎的站在这?”冬雪拿了一件白毛披风披在她身上,皱眉道。
“今年这雨下得可真多啊!”王元儿看着院子的青石砖被雨水打得滴答作响,呐呐地道。
“春雨贵如油,这雨下得好,庄稼也才会好呢!”冬雪不明,笑着道。
王元儿却是露出一个苦笑。
如果一直这么下,那又怎么会好?
“爷还不曾回来么?”王元儿问起崔源。
香山的积雪融了不少,他大清早就带着秋河等人上了山,打算查看一下地形,如今这都快天黑了,人却还没回。
“要不我差了人去前边衙门问问?”冬雪看一下天色道。
王元儿点头。
崔源回来的时候,天已经大黑,进门时是一身泥一身水的,唬得王元儿连忙叫人送热水来。
“老天,怎的还刮到脸了?”王元儿一边侍候他脱下衣裳,看到他下巴右边有条冒着血痕,不由大骇。
“没事,就被树枝挂了一下。”崔源浑不在意。
“都流血了还叫没事,一会我帮你上药。”王元儿心痛不已。
崔源无所谓的点头。
王元儿又服侍他洗澡,用擦布擦着他的后背,问:“这一天去了这么久,可看到什么情况?”
“去年的冬天来得太早,雪又下得大,山凹山沟的积雪又深又厚,好多都没化,如今还下着雨,天也寒,估计还有断时间化不了。还有,若是雨水一直下个不停,山上的溪沟汇流成河,又要融雪的话,只怕会暴涨……”崔源的声音带着浓厚的忧愁。
山洪都是具有突发性的,你永远不知道它会不会来,什么时候来,但可以肯定的是,水位若是突到一定的涨幅的话,那就会暴发。
水满则溢,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了!
而崔源所忧虑的是,如今山沟的雪都不化,一旦形成融雪冰川山洪,那只怕真会难逃一劫。
王元儿的手一顿:“有多深?可这看上去,都已经融了不少。”
崔源苦笑:“那也是低位,高位上,你是没有看到,足有我齐胸厚的学雪。”
王元儿大惊,脸色发白,竟然这么深。
“你放心吧,月底办了满哥的百日,你们就先回京。”崔源的手反过来拍了拍她。
心中忽然一悸,王元儿自他身后抱住他,颤声道:“你,信吗?信真的会发山洪?”
崔源沉默下来。
王元儿的心也跟着微微冷下来,半晌才听到他道:“我其实不想信,但事实摆在眼前,盼就盼老天垂怜,别下大暴雨了。”
只有老天爷给力,才能挽救这样的灾难,若是雨一直下,那么只怕难逃一劫。
“你说,能不能放火烧山?让雪融得快些?趁着雨不大,淋了桐油,也好把这雪先融掉一点。”王元儿突发奇想。
崔源一怔,却是摇摇头:“这是不能的,雪山有雪山自己的规律,你强行去烧,若是它雪崩呢?山体倒了呢?”
王元儿讪讪的,颓然地把头埋在他的颈窝,喃喃的道:“看来真的只能看老天保佑了。”
净房内,两人再无言语,都在心里暗暗祈祷着,天佑长乐。
——评论都不敢看你们的,连夜赶个稿,明天周末还要加班,陌好累,晚安了~